人耗了两三年啥也不图,就为那么一点命根子,猛地叫走,说两句蠢话也就由得去了。反正自从来了这破地,也没谁嘴里能吐出个好鸟。
霍悭撤了脚,起身小跑两步赶上来,拉着鲁文安道:“你说你,我一说走你就急眼了不是。跟爷这么久,爷什么人你不知道?”
鲁文安鼻子里粗气没喘完,只将手中剑一横,道:“我不能走,你...”,他一跺脚,也换了个口吻喊:“爷,你也不能走,你一走城就完了。”
霍悭目光在鲁文安抓着的剑上打了个转,猛记起这人身手还踏马不错,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更浓了一些,急道:“走啥啊走,兵法读过没,那叫诱敌深入。”
“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城内粮食就够撑几天的了,安城那头跟爷不对付,你也不是不知道。指望那边提前送粮过来,你他吗还不如指望老天爷掉元宝呢。万一胡人......”
“宁城呢,霍云旸不派兵增援吗?两地相距又不远,粮草过来就一日的功夫”。鲁文安急不可耐,抢着打断霍悭道。
他本不是个讲礼的,对霍云旸也全无敬重,平日里还能违心喊声霍将军,今日便是直呼其名。霍悭原是不让他开口,被他这一喊,又愣了半晌,恰好让鲁文安说了句完整话。
“宁....霍将军的名讳是你喊的吗”?霍悭伸手想打,看自己手头没东西,盯了盯鲁文安还横着的剑,手又放了下来,耐着性子道:“你歇歇,爷赶紧说完了你去拾掇着准尽早带人撤兵。”
不等鲁文安反驳,他又急道:“这是爷抬举你,别蹬鼻子上脸啊,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天边残月将退,霍悭随意一瞥,只觉身上凉意更甚,刚才也没顺手抓个大氅盖上。他斜眼瞅着鲁文安道:“边关的事儿传回去不知道得几日,要提前派兵过来,又恐胡人玩花招子虚晃一枪。送粮来吧,这不是给安城那边留话柄么。所以霍将军决定将平城的兵马全部撤回宁城。”
“我..”
“你你你,你闭嘴吧你。宁城那兵肥马壮,粮草也足,用不着受安城限制。反正平城也是连个鬼都没有,胡人过来也没啥可抢的。人往宁城走,不比宁城的人和粮一起往平城来的容易啊。“
霍悭走了两步,背对着鲁文安将手撑到栏杆上,仿佛是在等鲁文安自己想透。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咱就是先撤回去,诱敌深入,等胡人行至宁城,到时候杀他个人仰马翻。”www.xiumb.com
后头鲁文安半晌才憋出几个字:“真他妈窝囊”。说完也不跟霍悭再答话,拎着剑大踏步的走了。
霍悭盯着背影,狠拍了两下栏杆,转身冲进屋子里,从柜子最底层翻出个盒子,又小跑着到床头寻了把精致钥匙,屏息凝神将盒子打开,里头银票珠玉满满当当,是他来这几年所有的积蓄。
他还真没对鲁文安说谎,霍云旸又怎会把撤兵的真正目的告诉霍悭。他不仅不信任这个霍家旁系,更恐平城内部有安城的探子。
平城无粮,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如果报上去说胡人即刻围城,要求安城加急将粮草送过来,皇帝肯定也不能驳斥。但平城兵马直接撤往宁城,确实来的更快些,而且这昭示了霍云旸并非有挟战事而令天子之心,他自然做的乐此不疲。
霍家与皇帝的关系,鲁文安看不透,但这几月平城常有胡人,霍悭免不了要拿霍家说事遮掩,是故他多少知道霍云旸不似以前薛弋寒和皇帝那样心无芥蒂。因此霍悭说不能由宁城给平城提前送粮,虽有愤愤,却也只能认了。
他又并非薛凌那般固执,以当前局势,撤往宁城却是是上策。胡人虽劫掠,但安城无平民,这几年周遭也基本没有百姓定居,一座空城剩在这,哪怕受些烟熏火燎,总好过万余条性命被困在城里等死。
他到了大营不久,霍悭几个狗腿子也从被窝爬了起来跟着他吆喝。一番动员,定了第二日启程。可能由着鲁文安带了一段时间的兵,听说胡人要打过来,这座城里居然有了些许沸腾感。
霍悭抱着那箱子点了又点,他也对霍云旸说的理由深信不疑,只是另有想法。看霍云旸的架势,胡人是真要打过来了。
这场仗一打完,平城就是霍家重地,再轮不到安城那边时不时的指手画脚。那这么块肥缺肯定就不是他的了啊。回去也好,回去也好,有了这几年功劳傍身,回了京中就是一辈子清福享不完。
他搂着箱子,放哪都觉得显眼,又担心鲁文安将最后的差事给办砸了,莫说睡觉,躺都躺不踏实。
说是尽早,下令收拾行囊,折腾完已是第二日黄昏。兵贵神速,鲁文安又探得胡人离平城不足二十里,只怕天明就要攻城。索性是决定了要撤,还不如连夜走人。
亲信听鲁文安说一切就绪,就跑上来对着霍悭道:“爷,一切都妥了,等您一声令下。”
“妥了”?霍悭顶着老大一双黑眼圈跳起来喊,又连敲两下床板自喜道:“妥了妥了”。说罢披了外衣跟着人往底下走。
鲁文安已换了衣服,见霍悭出来,上前行了礼,正色道:“请大人下令”。这是一场出逃,弄的跟出征似的。
霍悭也是相同感慨,城内人皆列队,拄长枪齐喊:“请大人下令”,他哪见过这阵仗,干咳了两声,才一挥旗,鲁文安翻身上马,大喊道:“开城门。”
他以前也喊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开过平城的南门。
宁城的城门开的倒没那么正式,只是北城门就在瞭望台之下。薛凌睡不好,早早起了站上城墙,看着不少人推着车往外走,不禁有些奇怪。宁城往北,这几年已经罕有人烟,这些人去干什么?
她惦记着这事儿,反正也不忌讳霍云旸,干脆多跑了几趟,发现这运东西的人陆陆续续基本没断过。这么大规模,往宁城北面运.....
霍云旸在往平城运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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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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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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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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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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