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也就是当苏府是自个儿家,好欺负着呗。人啊,竟欺负让着自己的。”
薛凌瞧着苏姈如指甲上丹蔻鲜红欲滴,仿佛立马就能染到自己手上来,也不想与她虚与委蛇,顺势将右手收了回来,手腕放在左手掌心轻捏着。不改语间恭敬,谦卑着道:“当年夫人坐地起价,何必嘲笑我今日趁人之危?”
“可夫人误会了,我是诚心感念苏家大恩”。
薛凌伸手端了茶水,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违心。她一直觉得自个对江闳对苏姈如,还有齐世言等人,除了恶心找不出第二个情绪来。一朝放下之后,发现还真是,这些人,都能挑出来那么些可取之处。
这个可取之处未必是什么高风亮节,仁义道德,只是恰好对她薛凌有利。有利,就算恩。这可就太好了,恩怨分明,各凭本事。
她又重复了一次:“承蒙夫人当年援手,感激不尽。”
“以夫人的本事,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与皇后有来往。”
“我与她说些往事时,闲谈说起过与夫人的渊源。”
“霍姑娘,对夫人想要往宁城一带送钱似乎颇有郁结。”
“原也无可奈何,谁让夫人把持了中宫财政。这事倒让相国背了好大一口黑锅,长春宫里富丽堂皇,小丫鬟手里宫灯都是燃的上好长明脂。说出去,百官还当是霍大人中饱私囊,就为给自己女儿添香火呢。”
“可夫人也知道我有些事放不下,不巧一路追到那,难得与霍姑娘有投缘之处,又恰逢夫人递信,乞哀告怜的要她帮你周旋霍家,不惜....倾苏府全部之力。”
薛凌叹了口气,去轻抿了一下茶水,看向苏夫人道:“我没应她。”
“夫人,是我没应她。”
苏姈如瞧着薛凌目光朗朗,恐慌瞬间席卷全身,她下意识想躲开薛凌视线,薛凌却是先苏姈如一步低了头,专心致志的拨弄茶碗里浮叶。
相国大人啊..她到不知道有一天能把霍准的名头喊的如此好听。虽苏府园子里安全的紧,皇后来皇后去的,总也违心。或者,她是不想喊皇上,故意避开了这个字眼,才用了霍姑娘代替。可她以前,对这些狗直呼其名已是赶上心情不错的时候。如今相国大人喊的亲热,又是为什么?
苏家不是她口无遮拦的地方了。
这天下再也没有一处是。
事还没讲完,薛凌却不再多废唇舌,她知道苏姈如想得透,且要不了多长时间。说没应霍云婉,还是有些夸大其词。谁让霍云婉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语气闲散无意的很,在二人几次夜话所谈的内容中完全不值一提。
“苏姈如上赶着送东西到霍家手里,既然你在宫外,对苏家事务也熟悉,不如我顺水推舟早早接了过来,你去打点着?放自个儿手上,用起来方便些不是么。”
薛凌进宫是为薛弋寒之死,以及霍云昇,哪里有心思管苏家什么模样。她当然知道后事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尤其是跟苏姈如两看相厌,能有个机会一劳永逸,真是喜从天降。
霍云婉说的也对,这事儿极好作成,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虽不能将整个苏家收入囊中,起码能趁机骗得三四分之一来。霍家是上位者,苏姈如又是自己赶着凑来贴热脸,说与虎谋皮,都是抬举苏家。
所以即使霍云婉这句是玩笑话,薛凌亦听得出来个中试探。当时只说苏姈如是把霍云婉得罪死了,如今再看,假如她当时与霍云婉达成一致,已经图谋了苏家,苏姈如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去救苏远蘅了。
不止是苏远蘅,失了利用价值,霍云婉只会借霍家之事让苏家彻底倒下。这事儿霍准只怕乐见其成,毕竟苏家一倒,沈家也要大伤元气。通商的活儿,若是交给户部主理,那可不是皇帝说了算。不然魏塱何苦将苏凔夸的跟朵花儿一样,巴巴抬个苏远蘅起来。
就算苏姈如求助于沈家,霍云婉只需丢出微末证据,就能让沈元州知道苏家两面三刀。那时候,就是把“余孽宋沧在此”的牌子挂江闳脖子上,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在这种局面下保苏家。逼着一个人去做他完全没可能做成的事情,他只会狗急跳墙罢了。
不管怎么走,苏家都完了。
没发生的事情,厉害讲的再透彻,不信的人只到一句危言耸听,信的人,却是毛骨悚然。如薛凌所想,苏姈如转瞬明白她不应的是什么。可能想的没那么透彻,但若是连与霍云婉的关联都想不到,那苏家早就完了。
除了怕,还有些气。她在霍云婉身上没有失过手,当初霍准还不是相国。这小姑娘就与苏姈如交好,一步一步看着她入主中宫,银子只管堆着她花。竟然是...竟然是到了这个地步。
苏姈如也不觉得自己蠢,且不说霍云婉跟霍准是父女血脉。就说二人利益纠葛也是扯不开的。霍家有个两样,那皇后的位置有那么稳当吗?为何..为何霍云婉舍了亲情地位荣耀全不要了,就非要跟自己生身父亲过不去?
是薛凌。
是薛凌许了霍云婉什么,或者薛凌让霍云婉有了别的路子可走,所以霍云婉用不上霍家了。就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薛凌,霍云婉也不敢想要拿了苏家去。
她这个迁怒来的毫无缘由,没有薛凌,还有赵凌,钱凌,孙凌.....等等,霍云婉早些不想,只是她不想真的将苏家给了姓霍的,而其他又找不出个这么个合适的人罢了。结局从苏姈如第一封劝慰的信递出去就已经注定,只是那个人出现的早晚不同而已。
她该庆幸些,是薛凌先出现了。
起码薛凌就庆幸的很,她觉得可以用这事跟苏家三年过往划了休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以后的话....苏姈如跟拓跋铣...这俩差距还是有些大,自己是要杀了拓跋铣的。一时还真是挑不出个何时的人来,大抵..是和石亓差不多。ωωω.χΙυΜЬ.Cǒm
见死不救笑两声走远些便是,落井下石还是为难了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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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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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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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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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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