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塱掩了口鼻,认真的看了两眼,可惜实在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其实看不看的出也没什么打紧,他根本没见过薛凌,便是来个活人在面前,他也是分不出真假的。只是怎么看,这团疙瘩,怎么不像真的。便懒洋洋的问了一句:“当真死了?”
霍云昇弯了腰:“自然是死了。身上也没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日追的急,丢了。”
“这死的也容易了些,倒是对不起盛传的名声了。”
“近三百人围捕一人,这又不是西北。能跑到哪儿去。”
魏塱踢了一脚焦炭,抬起头来看着霍云昇:“云昇一向谨慎,怎么今儿,倒弄回来个分不清身份的。万一薛弋寒那老贼临死还摆一道儿,明儿又窜出个薛凌来。”
霍云昇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语调:“这一路多山,薛凌颇有些武艺,躲洞里不出来,弓弩也进不去,臣,干脆放了把火。人是江家确认过的,是薛凌无疑”。他一面说着原由,一面不动声色的将责任推给江家。
好在天子并未继续追问,脸上又露了寻常笑容:“那可好,总算是干净了,这位子也坐稳了点。”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昭告薛弋寒死讯。”
“此番喜事,定然是要无忧公主大婚当日。也好喜上加喜。”
“陛下圣明,若无其他事,臣先行告退。”
待霍云昇走出房门,房间角落里冒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霍云昇只怕有诈,是否需要我去查探一番”
魏塱浑不在意:“诈不诈的又怎样。若死了,便是死了。若没死,他霍家只怕比我还急,自然会日日盯着。无非是怕我忌惮他霍家。拿个事物儿来试探下我罢了。霍准这个老狐狸啊,既想着我早些当皇帝,又巴不得我一辈子不是个皇帝,给他当狗才好。”
影子带着地上一团焦黑又无声的缩了回去。这里依然是明晃晃的一片。
新帝登基,已是快要有一月了。朝野上下,无不赞扬。减赋税,轻徭役,赦天下。又与鲜卑结了秦晋。悬安悬安,悬事皆安。梁国,当真是春日了。
御花园也开的一片绚烂。贵妃椅上,无忧公主魏斓堪堪卧着。鹅黄色的宫衣勾勒出清瘦身段,双螺髻上系着精致的银铃玉珠儿。十六七的少女捏了柄团扇,漫不经心的摇着。容颜昳丽,不逊春色。
昨日母妃过来,哭的厉害,可此刻,无忧并无恐惧的。她几日前得知了自己要远去鲜卑和亲的事情,再过三日,便要启程了。www.xiumb.com
旁人说“塞外苦寒,胡人粗鲁,会生吃牛羊。这一去,只怕再也难回故土”。
这宫里,原是两位公主待嫁,一是姐姐永乐,剩下那位便是她无忧。论年岁,永乐更合适些。听说拓跋铣来朝求亲。永乐公主就再未踏出过房门。最后旨意传来,和亲的人选,竟然是无忧公主。
无忧摇着扇子,摇着摇着,便红了脸。
她是梁国上下,皇宠最盛的小公主。母妃原是个美人,就是生了她,才一举封了妃。父皇在时,几乎日日都要昭见,陪着看书下棋。后来母妃的侄女又嫁与了太子为妃,太子哥哥自然也就更宠着她些。无忧无忧,她这一生,无虑无忧。
可是,父皇突然就去了,太子哥哥也出了意外。母妃从那天起便惶惶不可终日。其实无忧觉得还好。六皇兄登基为帝,也并未为难于谁,偏总有人暗地里说他谋朝。
登基不过数日,鲜卑拓跋铣亲自进京求取梁国公主,六哥,现在的皇兄便来问她“可愿嫁与拓跋铣为正妃”。
她,她愿意。
她在第一日晚宴上便遇上了拓跋铣。鲜卑族的长相与汉人截然不同,她看过去,便移不开眼。
原来那些胡话,都是吓唬人的。
拓跋铣说“胡杨挺拔,红柳摇曳”。
拓跋铣说“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拓跋铣说“奶酒千杯不醉,良驹万里仍疾”。
拓跋铣说“鲜卑族人,一生一世只娶一个正妃。公主在他们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少女就动了心,这宫里,本就无甚男子来往。今日金枝玉叶,明儿花落谁家安可知。终不过是郎情妾意一生,去哪不是去。何况,何况皇兄与她说“无忧,若你能去,可保梁国数十年太平。梁国上下,皆因你,从此无忧”。
是了,她生来无忧。
梁国相府,霍云昇递了一碗茶给自己老爹:“没抓到便是没抓到。想来皇上暂时也不会与霍家计较。爹何苦非要我找个人说是抓到了。日后再找人都要偷摸着。”
霍准今年已是不惑有多,如今的霍家,也算是一人之下。大女儿为正宫皇后,大儿子为御林军统领,小儿子霍云旸虽尚无官职,但也颇为人称道,官爵不过指日,小女儿云潋尚未及笄,盛名已是京中无人不知。
多年苦心经营,总是有了回报。只是,伴君如伴虎啊。
霍准呷了一口茶:“咱这位天子的手段啊,若是登基之前知晓。只怕你爹我,也不敢让他做上龙椅。若不留点啥给他抓着,只怕薛家之后便是我霍家。”
霍云昇不以为意:“爹揣测的是不是严重了些,陛下,毕竟是我霍家和黄家扶上去的。”
“正因为是我霍家扶上去的,就怕他日日惦记着我霍家能把他拉下来。”
“京城的兵权大多在我霍家手上,黄家远水难解近渴。人忌惮点什么是好事,爹又何必多虑”
“昇儿说的好,为父总算没白培养你,咱霍家不比江家文臣,手捏京城军权,与座上天子,除了忠心之外,总得有个制衡,今日之事,便是与圣上说道说道。我霍准,不是那薛弋寒。”
“爹教训的是,只为人臣子,孩儿以为,当今陛下,不比先皇,霍家总不宜太过放肆。”
霍准放下茶碗,叹了口气:先皇若有一半,今日哪有你我说话的份儿。你看,轮年岁,当数永乐公主更合适些,何以定了无忧公主?”
“听说是无忧自愿嫁往鲜卑,拓跋铣对她也颇为倾心。虽然年岁尚小,但终归,也是二八了。”
“无忧公主的生母齐妃,乃是礼部尚书齐世言的妹妹”。霍准笑的喘不过气来。
笑完好一会,又饮了口茶,起身要出门,又回头对霍云昇道
“梁国哪有什么亲事,再过三日,准备着办丧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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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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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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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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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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