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看床榻....忽觉永乐公主在就好了。
然枕席间空空入也,哪有佳人痕迹。无媒无婚,男女授受原是件九族蒙羞的事,只因永乐公主早前失智人尽皆知,这才勉强遮掩了些。
又因黄家谋反一事,黄承宣当场身亡,永乐公主惊吓连连,只有个三岁孩童样,见不着救命恩人李敬思便是噩梦连连,这才有了一夜荒唐。
如今多事之秋,皇帝血缘恩薄,唯余这个幼妹,哪有敢不疼爱的。至于底下臣子,哪还有心思管个妇人名声,不说两句恭喜,已是自持礼义廉耻。
然一夜如此便罢,既有了夫妻之实,且等些日子把门过了。若是没过门之前夜夜如此,再是巧舌如簧,也编不出个体面来。故而永乐公主与李敬思这便牛郎织女双飞燕,各自歇了去,打算熬个三五日再续前缘。
以前这屋里空空荡荡,只觉富贵阔气,然一夜春风后,还是那空空当当,却是陡生冷清,若非这一年常有心虚,真该听旁人的,养上三五娇娃添些暖意。
月过中天,李敬思仍没想出人来,眼瞧着天往明处走,唯恐是误了时日,焦急间又生了埋怨情绪,只想着皇帝圣旨违背不得也就罢了,怎么薛凌交代的事,也是不得不办呢。
说来这事,她连个缘由也没交代,虽当时自个儿是久留不得,可.....他突儿坐起,后背汗毛直竖。
近日朝堂上确实连连在催沈元州回京,然沈元州以胡患为由一拒在拒。皇帝虽没明说,只听众臣子争论,口风一致偏向“胡患已经无所谓了,沈元州必须回京”,想来皇帝也是这个意思。
若沈元州执意不回,以李敬思所想,魏塱没准是...真要拿沈元州全家做要挟?但是薛凌恨不能亲手杀了沈元州,她为何要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沈家,莫不然她想让沈家早些去逃命?
他反手,摸了一把后背,黑夜里轻喘了一声,心中发毛:“她岂会这般好心。”
莫不然,是想先传个话给沈家,看看能不能挑拨沈家逃命。就这,还是往好了想,就怕今夜话传过去,明晚沈家满门就要横尸宅中。
黄家当晚如何,李敬思是亲眼瞧见的。现薛凌催的如此急,不由得他纠结再三,唯恐是薛凌想先骗沈家给沈元州递个话,然后杀了沈家人嫁祸给魏塱。
这么做,未免欲盖弥彰了些。
他仔细回忆了一会,断定薛凌傍晚说的是“多不过三日”,也就是她打算三日之内动手。ωωω.χΙυΜЬ.Cǒm
皇帝要动手,哪能这么快,何况沈家真死绝了,再没东西可以牵制沈元州,皇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杀一两个已是发了疯了。沈元州又不是个傻子,岂能瞒的过去,万一事后败露,追查起来,第一个死的便是自个儿。
如此一想,焦心更甚,辗转三更末时,再是拖延不得,脑间一横,只说以后的事,以后来了再作打算,薛凌既是要今晚传话,明儿天亮之前传不到,岂不得罪于她。
李敬思起身,不得已想找个贴身丫鬟去,那是自个儿从烂人堆里捞出来的死忠,多少算半个贴心人,事到临头,不用也得用着。
然下床间隙,忽而想起另一个来,原是当卒子时结拜的那位把兄弟郭池,二人情谊不减,一直是在李府偏院住着的,只近日事多,聚的倒少了。
两厢比较,郭池心思简单,胸藏几分正气,让他去传几句救人性命的话,必定乐意至极。
另来,他信得过。
不是信的过今夜会把话万无一失的传到,是信得过..假如日后事情败露,以郭池自身为人以及和自己的情谊,他必定会一力担承所有后果。自个儿也有足够的说辞开脱,不至于死罪。
彩云遮月,窗棱处一瞬暗淡,李敬思穿了鞋往外,刚走得两步,惊醒外屋守夜的丫鬟小厮,一人轻声问:“大人何故起身。”
李敬思中气十足浑然有些不耐,道:“燥热的很,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去院里走走,不必跟着了。”说话间人已走过了丫鬟小厮身边,约莫还嘟囔了句:“真是入夏了。”
两个丫鬟并一小厮面面相觑,谁也没更上去,暗自腹诽该是因着永乐公主的事心烦,睡不着也是常理。
李敬思在院里转的两圈,跟想起什么似得右手握拳在左手心一砸,转身往偏院去,旁人瞧来,也只当他是寻旧友叙话。
郭池平日还是那个寻常卒子,幸而这半月是白天轮值,晚间恰好在住处躺着。旁人知他与李敬思旧情,衣食住行一概不敢怠慢,吃好喝好软床高枕,夜半更深,睡的再熟不过。
此处无下人守夜,李敬思轻推了房门进去,叫得两声郭池方醒,睡眼朦胧见李敬思站在床前,跟着一个激灵挺身坐起,大骇道:“你杵在这干什么。”
李敬思勉强笑笑,道:“我有些事,来与大哥说。”
郭池见他神色还算正常,从惊醒间回过神来,缓和了些道:“啥事啊。”又往窗外看了眼,道:“这是什么点,乌漆嘛黑的。”说着话自顾下床点了灯。
李敬思笑笑道:“稍后。”话落转出屋外,直走到有人处,吩咐小厮置些酒菜来,混若要与郭池秉烛夜谈。
再进来,却是急急走到郭池身边,轻道:“我来求大哥帮我办件事,你即刻去沈府帮我传句话,一定要传与府中沈元汌,切勿与他人知晓。”
郭池刚点了烛台,捏着火折子莫名其妙问:“啥事明日说不得,你二人不是.....”
李敬思打断道:“等不得了,大哥立刻就去。”说着凑到郭池耳边,声音极低,将薛凌所言复述了一遍,又退后稍稍,一脸郑重道:“大哥虽然不在朝堂,也该有所耳闻,陛下,希望沈将军回京领兵平乱。龙椅都快保不住了,哪还顾得上西北啊。”
郭池震惊说不出话,结巴道:“这....这...”
李敬思垂头,痛道:“虽说食君俸禄,可我与沈将军....哪能眼睁睁瞧着,我是万不能亲自过去的,这府上,我也只信得过你,无论如何,大哥今夜要帮我走一趟。结局如何,且看沈家造化,我问心无愧了。”
郭池气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沈将军在西北保我大梁疆土,陛下想?”
“未必如此,只是今日陛下散朝后与我商议了一些事,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速速去传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起码叫他家有个防备。”
郭池一口答应,道:“好,我这就走一趟,只是我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他如何才能信我呢?”
李敬思道:“是了,还真得想个法子。”话落在身上摸索一阵,好像毫无办法,却突然从身上扯下个配子来,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一尾鱼儿熊掌。递与郭池道:“这是我心头爱物,朝上人都知道的。你拿着去,必定一路畅行。”
郭池接过东西,只说去寻身轻便衣裳换上就走。李敬思拦住人,道:“你从后窗翻出去,再走角门院墙,切勿给任何人瞧见。”
郭池应声,李敬思还抓着人不放。郭池奇怪看与他,李敬思背对烛火,影子整个将人罩住,五官处全是阴翳,瞧不清表情。他道:“若能神鬼不知的进去沈府最好,若是不能,守门的小厮必定要见了这佩子才带你进去的,切记只可给一人看。
等见了沈元汌,第一桩事,先杀了那小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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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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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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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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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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