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仍盯着他,良久噗嗤一声,叹口气道:“李大哥与我原来所想无差。我以为苏姈如留着我,是想替她办事。
一转眼,我在苏府呆了快三年。”她自个动手,去拨弄茶壶,语气开始变的漫不经心:“那三年里,虽没少给她卖命,却一直不得机会还她所谓两条命。
我有数次不耐,想要离开。只是贼船易上不易下,她把宋沧带去了何处,我一概不知。宋柏满门就剩这么个独苗,我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另外,我也找不着机会杀了霍准。京中盘桓如许久,霍黄两家权势如日中天,我却在这京中举目无亲,连他们何时出街都不知道。
直到前年年末,我清楚的记得,快过年了,苏府按例往各家送礼。这活儿我与苏远蘅干过不少次,他点头哈腰,我装聋作哑。
却不知这回送的礼是如何出了问题,问题竟然还是出在皇帝最疼的幼妹永乐公主那。一帮子驸马府家奴说苏府送去的鱼有异,问苏府是不是存心欺天。
我厌恶魏塱,自也不待见什么公主。至于她说的鱼,乃是汉水鮐鮆,要以黄金作价。”
“啊”李敬思惊呼出声?
薛凌含笑问:“如何?”
李敬思尴尬笑笑:“倒没如何,去年府上得了几方,有陛下赏的,也有旁人送的,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贵。”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似略有嫌弃:“没吃出个什么好来,还不比你我捞的山鱼鲜。”
薛凌跟着笑了笑,李敬思府上,都有人去送汉水鮐鮆这玩意儿了。她不想与人讨论鱼好不好吃,接着前面话道:“永乐公主与苏姈如向来情若母女,便是不是,按理说出了这等问题,她都应该亲自去看看。
谁知道,她佯装有病,指使苏远蘅去。按着京中男男女女,虽永乐公主已成家为一门之主妇,到底苏远蘅是个外男。
去时我便觉得奇怪,去了之后,那鱼毫无异样,倒是永乐公主战战兢兢,混若跟见过鬼一般。
适时我才知,不是那鱼有问题,而是永乐公主有问题。这问题大到她不敢与人说,只能借题发挥,想请苏姈如过府一叙。
可苏姈如是什么人,她见永乐公主不对劲,唯恐惹祸上身,假意推了此事。永乐公主见去的是苏远蘅,大发雷霆之后又逼不得已,想让苏远蘅给苏姈如传话。
我当时站在一侧,怕是什么要命勾当,推了屏风,且先躲过了这场祸事。等回到苏府,便以此为由,说已经救了苏远蘅一条命,只欠苏府一条了。
本来只是个强词夺理的幌子,没料到苏姈如竟一口承认,还许我就此离开。”
李敬思恍然大悟插嘴:“怪不得永乐对苏夫人恨之入骨,原来是这么回事。”
薛凌闭口,心下稍疑。她说到自己离开,李敬思听的却是永乐公主和苏姈如结怨。关注点清奇也就罢了,他是个什么身份,提起大梁的公主,竟然亲昵只称了的号。
薛凌道:“倒也说不得恨之入骨,只是多少生了嫌隙。我见俩人日后,还是亲近的很啊。”
李敬思仿佛与永乐公主同仇敌忾,正色道:“你是不知,我那晚去驸马府....”大概想起杀人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了眼一旁站着的薛瞑,压低嗓子,凑到薛凌跟前道:“永乐恨不能将苏姈如碎尸万段。”
说罢退了回去,一脸高深莫测,看着倒像有点得意于这事儿薛凌居然不知道。薛凌似不可置信,愣愣瞧他,片刻后还是迟疑道:“怎么....我竟不知永乐公主这般想法。”
李敬思突而记起了什么,试探道:“我听永乐说,总算你遂了她的心意,难道,你不是为了她?”
薛凌轻摇了摇头道:“只能说并非全然为着她,永乐公主与我的关系,还得牵扯到老后面的事儿。但我确实应过她,要替她杀了苏姈如。
但这次,实则是因为苏姈如是瑞王党,我不得不..”她欲言又止,正如没提起薛璃一样,全然没提起申屠易。纠结片刻,续道:“我本还担心永乐公主会不会和苏姈如又重修旧好,要拦着我呢,不然何必特意让李大哥去。”
李敬思忙道:“这你可想差了,原来还有这么回事。”他想了想,劝道:“你与我说起,就再莫去永乐面前提,免得她怨你不忠于她。”
薛凌失笑道:“如何就,不忠于她?”
这词用的实在不妥,李敬思道:“我说岔了,非是不忠,是她气性大。我以往看她和苏夫人还算好友,全然不知为何这般暗恨,听你一说,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她能为了当年苏夫人不救她而恼恨至今,若是让她知道你并不是为了与她践诺才杀人,说不定又要生恨,这不是给你我找麻烦嘛。”
薛凌越发别有所想,她对永乐公主说不上喜恶。但黄家事了,这位公主,很难再有别的用处。恰这几日,齐清猗来过,难免记起去年四月。若说永乐公主自寻不快,没准还能解了一桩憾事。
只是,李敬思对于永乐公主,是不是周到过头了点?
薛凌暗暗记下了此事,道:“知道了,多谢李大哥提醒。”
“哪需要称谢,你越说越生分了。”
薛凌笑笑替其续了茶,另道:“先前我与你说,苏姈如愿意放我离开,我当然喜不自胜,恨不能立马就从苏府走出去。
但她说第二日是冬至,吃顿团饭再走,也收拾几件行李,出门在外,不能躺到大街上去。
此话有理,我呆了两三年,不差一晚。第二日离开苏府,她送了我个盒子,说是别礼。等我打开来,里头居然大多是宋沧给的信。三年来他一直惦记我,甚是令我欢喜。
没想到的是,那盒子有个夹层,我左右打开不得,拿东西切开,里头只得一张宽二指的纸条,隐约可见字迹。
我不知是什么玩意,就是觉得可怕的很。”薛凌伸手,仿佛那张描金笺就在眼前。她伸左手,又缩回来。伸右手,又觉得不合适。
她将两只手颤巍巍拢在一处,像要掬起春日平城里的最后一捧残雪。李敬思看的心跟着一起抖,只说自个儿那日捧着兵符也这般心慌,难道盒子里的纸条上写的兵符在哪?
薛凌笑着说:“上面写着:我爹卒于桃月二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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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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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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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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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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