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心翻了翻两只清澈又通亮的眼睛,语气间颇为无奈道:“你个傻小子!人家吉忽怕的,是王前辈使出来的‘飞星传恨’,又不是我!毕竟,我同他之间的内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且王前辈告诉我,若以我的功力想让吉忽吃点儿苦头,就必须在他打伤我、放松警惕之际,寻个机会全力使出‘摘星十七式’中攻速最快的‘飞星传恨’才成!果不其然……我用一颗小石子就伤到他了!”
说完,沈一心脸上竟还透露出几丝得意神色。
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刘峥仪就一盆冷水泼下来道:“心儿,你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在我看来……可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且……”
说到这里,刘峥仪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道:“你知你昨夜蓦地被吉忽从半空中拍下来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么?!唉!那吉忽好歹算是蒙古一等一的高手,他也是你能随意挑衅的?你要记得,日后,万不能如此任性了!”
闻言,沈一心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刘峥仪!你怎得现下说话的语气,竟像是我爹爹啦?活像是个……老头子!”
刘峥仪故意昂起头来,正经八百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竟胆敢说沈掌门是老头子?!哼!等我改日见了他,定要好好告你一状!”
沈一心挑挑眉毛,面色带喜地取笑道:“怎么?你和我爹爹的关系,什么时候竟然比我和他还要要好啦?哼!我才不信我爹爹会帮你呢!”
刘峥仪不服气地将喝完的空碗往桌上一放,有些孩子气道:“沈掌门可是我未来的岳丈!他老人家不帮我,帮谁?!”
说完,刘峥仪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一重“蒙之焕”的身份!
一时间,他又是悲伤,又是欣喜。
悲伤的是,自己想起来的那些父母惨死的残酷场景历历在目;欣喜的则是,原来自己就是那位一直与沈一心有婚约在身的蒙姓公子!
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又是什么?
而沈一心见刘峥仪脸上一会儿难过,一会儿高兴,自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心中所想。为防止刘峥仪走火入魔,沈一心不禁主动开口说要去院子里走走。
刘峥仪欣然答应了。
要说现下虽是寒冬腊月时节,但苗疆却是暖冬。是以,当二人一同走到院中时,便顿觉太阳明晃晃地,照得人有些晕眩。
刘峥仪见状,不由伸手揽过沈一心,再将她按在一个半高不矮的四方板凳上坐下。
至于他自己,则背对着太阳,长身立在沈一心面前。
如此一来,沈一心便能刚好坐在刘峥仪投到地上的影子里。
沈一心扬起小脸儿冲刘峥仪粲然一笑:“我竟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刘峥仪被沈一心夸得很是不好意思,登时就有些口是心非道:“这才不是什么贴心……我只不过是怕你晒黑了,日后做我媳妇儿的时候不好看罢了!”
沈一心根本没心思理会刘峥仪的这番胡话,因为,她的视线竟完全被坐在东侧廊下的老妪给深深吸引去了。wWW.ΧìǔΜЬ.CǒΜ
刘峥仪顺着沈一心的目光,亦好奇地往那老妪身上望去。
但见那位老妪斜斜依琴而坐,一头花白的长发全都垂至脚边,再看她穿的那身白色衣裳,竟在阳光底下泛出十分耀眼的流光溢彩!刘峥仪明明记得……昨夜里她穿的是一件极为寻常的麻白衣裳,可今日再看,那在黑夜里毫不起眼的白,怎么就变得这般夺目了?
刘峥仪不由小声对沈一心道:“这老婆婆穿得衣裳真好看,待会儿我就去问问她,是用什么料子做的。改天,等我们回到平塘县,我也让人给你做一身!”
沈一心却毫不在意道:“你都在看些什么?我哪里就是那喜欢什么料子、衣裳的姑娘了?你且看看那老婆婆的神情……”
刘峥仪撇撇嘴道:“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婆婆……她的脸上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褶子、印子、老麻子?”
沈一心仰起小脑袋,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故作无辜问道:“你这样嫌弃一位老婆婆……那等我日后老了,你是不是也要这般嫌弃我?”
刘峥仪慌忙解释道:“心儿你哪里能同她们一样?嘿嘿!你就算老了,也是个漂亮的老婆婆!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呢?!”
沈一心抿嘴一笑:“油嘴滑舌!不过……你仔细看那老婆婆,她虽然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可她脸上,却竟是一副少女特有的娇羞神情呢!”
沈一心说完这番话,刘峥仪便倏地想到了昨夜初见这老妪时,其脸上的那个诡异微笑。登时,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心儿你是如何看的……那老婆婆的笑明明有些可怖,你怎得能说那是少女的神情?”
沈一心郑重地摇摇头,又对刘峥仪解释道:“那老婆婆虽没了眼睛,但她嘴角的一丝笑意却透露着无尽的纯真和期待……是以,依我看来,她应是在等什么人才对!”
“等什么人?”刘峥仪立时就反应过来:“是啊!她的确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因为,她一个瞎子,竟在夜里点灯!估计,就是想让她所等的那人在找来之时,能清楚看见她吧?”
沈一心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老妪身旁的硕大古琴看了半晌。
刘峥仪突然想起,沈一心自幼师承“三更散人”,也是那琴艺高超之人呐!只可惜,自己和她认识这么久,亦未有机会听她亲手抚奏一曲,实在是有些可惜!
而如今,见她对着古琴这般出神,刘峥仪不由在心中猜测道:难道是她技痒了不成?
想到这里,刘峥仪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这古琴大得离谱,琴弦也粗得吓人!且你瞧见没?它需用它右下方悬着的那块儿尖石拨弄琴弦才成呢!若你用你那纤纤素手去弹,怕是弹不了几下就会血流如注了!”
沈一心并不理会刘峥仪的提醒,只一味沉沉道:“这老婆婆为何要摆这么大一把古琴在院子里?且这把琴明显不是用来弹奏的……”
刘峥仪道:“应是老婆婆耳朵背了,听不见外面来人的叩门,才设了这么个简易机关吧!”
“机关?”
“嗯!这大门外有一根细绳,只要从外面拉一拉那根细绳,这古琴的琴声就会大作!老婆婆就算年纪大了耳朵背,也定能听得见!我昨夜就是这般进来的!”
沈一心又看了那个满脸希冀的老妪一眼,笃定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依我看,这琴……定与老婆婆等的那人有关!且那人,还应是懂琴之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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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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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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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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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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