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外头被一圈儿一尺多高的竹篱笆围着,篱笆中间有一道竹门,竹门之下牵引着一座竹桥,竹桥下面又有些许潺潺流过的溪水,溪水岸边零星地点缀着几株尤为蕙质的兰花,有青、有紫,甚显不同。溪水之中更是有着濯而不妖的青莲几朵,其根茎之处又有红鲤二三,时而嬉戏,时而寻觅。
而小桥的尽头便是卫可言素日里的居室。那竹舍乃是由数根粗壮的茅竹做基,高于地面三尺。歇山的竹质屋顶雅而不腻,由粗细一致的竹干拼成的竹墙,薄而不娇。
可再往上头看去,却又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竹屋的房顶之上竟然只有三角!仔细打量后才发现,本应在北面的那一角却是光秃秃、圆溜溜的。瞧来虽不十分美观,倒也不影响人的正常居住。
卫怀济推开竹门,走过竹桥,心中犹豫、忐忑了两三下,这才抬手敲了敲卫可言的房门,并扬起声音、故作振奋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虽卫可言人在屋中看不见屋外情形,但卫怀济却依旧如往常一样,说完话后,便十分恭敬地垂首立在门外。
“哼!你老早就进了遁迹林!却又为何耽搁了这许多功夫?!还不赶紧滚进来!”屋内那人的语气十分恶劣,确是卫可言无异了!
卫怀济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便推门进去了。
不出所料,卫可言正如平日里一样,瘦削的身子寂寞地站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间,用后背之处对着卫怀济的脸。
在听得卫怀济从里面将房门掩好以后,他才头也不回地问道:“管掌柜,可是将那东鹤……交由给你了?”
卫怀济边解下身后的药箱放到案几之上的空处,边摇头解释道:“并未!徒儿进京之后,曾先后两次去到那顾仁堂中讨要药材,可管掌柜他……就是不肯给徒儿一枝东鹤!只……只抓给了徒儿一把最为寻常的麻叶!”
言罢,卫怀济便将那些麻叶小心地自药箱内取出,后又摆放在案几之上最为显眼的地方。
卫可言回头冷冷地扫了那把麻叶一眼,但口鼻之中却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
卫怀济见状,不由想到方才谭莫并在洞中所说:卫可言常常差自己去顾仁堂中拿取药材,此举,兴许是在和那管掌柜之间传递什么消息……
想到此处,卫怀济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但他却又不敢直接对卫可言发问,只能生生将这疑惑,重又咽回进肚子里。
而卫可言问完正事,便回过头去,继续摆弄他的那些瓶瓶罐罐,且他的口中还状似随意地问道:“此次,你为何要带两个生人入谷?”
卫怀济听后,立时觉得心惊肉跳:难不成,师父他已经发现了任姑娘和谭大侠他们?!不过……这不可能啊!我从遁迹林出来之后,便直接带着他们二人去了晴虹洞!师父他,是不可能发现的……!
见卫怀济不答,卫可言便十分奇怪地扭头扫了他一眼,接着语气疏离道:“怎得?掉入蛇窟中的那两人,不是你在江湖上新结识的朋友?那你为何要带他们入我易牙谷?!他们是何人?”
听完卫可言的这番问话,卫怀济心中才松了口气。
他知定是在蛇窟中放哨的蛇奴提前过来将时料和小道士掉入蛇窟一事禀告给卫可言了。于是,他便如实答道:“那二人……年长的是江湖上人称‘黑心道士’的时料。而年少的,则是那时料所收的小徒弟。至于他的姓名,徒儿便不知了……”
卫可言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卫怀济一眼,然而仅这一眼,就足以让卫怀济心中一颤。
还好,卫可言最终只是皱了下眉头,问道:“‘黑心道士’时料?你怎得会惹上鬼门峰的人?”
卫怀济见卫可言竟知道时料的来头,一时间有些吃惊:我本以为师父他多年来只醉心于制毒、解毒,无心江湖之事!但如今看来……较之我这个常常出门帮他跑腿办事之人,他也并非对外面之事一无所知啊!
迟疑地支吾了半晌,忽然想起任雪婵方才同自己讨要毒药的理由,卫怀济才灵光一闪道:“我也不知他二人为何纠缠徒儿,竟是能从京城一路追随至易牙谷内!许是……许是他们从旁人那里得知徒儿是易牙谷的人,才想跟着徒儿来我们易牙谷中讨些厉害的毒药带在身上……以作护身之用吧!”
卫可言将手里的蒲扇一扔,冷哼一声,半怒道:“哼!就凭他们两只鬼门峰的小鱼小虾,也胆敢宵想我卫可言所制之毒?!还真是自不量力!”
卫怀济问道:“那……那师父打算对他二人如何处置?”
卫可言不耐烦地看了卫怀济一眼,皱眉道:“还能如何处置?!既然他们是鬼门峰的人,我们自然不能伤他们性命!你去让蛇奴将他二人拉上来,再给些蛇毒的解药,便将他们都放了去吧!”Χiυmъ.cοΜ
卫怀济不可置信道:“师父……你竟要放了他们?!”
卫可言抬眉疑道:“有何不可?”
卫怀济一时之间竟忘了害怕,他壮起胆子道:“这……这……师父!他们可是鬼门峰的人呐!素日里作恶多端、欺压百姓、勾结匪类的坏事,他们可没少做!他二人,实不是甚善类呐!如今,就……就这么轻易地放了他们?”
卫可言放下手里的细长瓶子,目光定定地看向卫怀济道:“你怎得今日废话如此之多?!且素日里,你不是最以慈悲为怀了吗?我要杀个兔子、蚂蚱的,你都要对着佛像告罪上大半天!现下,我要放的,可是两个大活人,你怎得反倒不乐意了?!”
卫怀济道:“师父!因为,如若这般轻易地就放他二人离开,那他们便会去祸害更多的人!此事,怕是佛祖他,也是极不愿意看到的。是以,徒儿才劝慰师父……不如,就多关押他二人几日,当然,不要伤及他们性命!只让他们吃点儿苦头就是……如此一来,他们也可少出去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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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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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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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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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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