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御赶紧摇头道:“自然不是!阿芷姐姐你独一份的风流姿色,唐御欣赏至极。只是……只是碍于阿芷姐姐你真正的身份,唐某才不敢上前相认!唉!唐某愚钝,之前竟以为……以为阿芷姐姐你是那楼子里的姑娘,是以那日才……且怪不得唐御日后再去那庆元馆找你之时,郭妈妈便告诉我说,她们那里从未有你这么个人!”
方惠芷得体地笑道:“唐公子如此认为倒也十分不错。毕竟,我之前做的也是和楼子里的姑娘们差不多的营生。只不过,我的命比她们好,一早就遇到了疼我、惜我的相公。是我……自己不懂珍惜……”www.xiumb.com
说到此处,方惠芷既含情又愧疚地回头看了邱亓晏一眼,然后才接着道:“那次我远去京城的庆元馆,其实是为了同我一位苦命的姐妹团聚。她同我一样,原本都是十分低贱的扬州瘦马出身,可惜,她却没我运气好……唉,多年来,她不仅辗转于多人之手,最后,更是被一位家道中落的世子直接卖到了青楼里。后来,她便给我写信,说自己染病多时,已是命不久矣,是以,才想见我最后一面。因我原先与那位姐妹的关系十分要好,当下即想好了说辞,跟夫君辞行去了京城……谁知,那日午时,我在她房里休息之时,却遇到了年少风流的唐公子你……”
邱亓晏和伍元茂见方惠芷竟还同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人纠缠不清,顿觉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唐御察言观色后,赶紧解释道:“邱大人莫动怒,唐某和这位阿芷姐姐之间……清白的很。那日,我因贪恋阿芷姐姐身上那股甜丝丝的味道,便只枕在她的玉臂之上,堪堪睡了半个时辰而已!且阿芷姐姐也只当我是她的小阿弟,并无其他!哦!对了!阿芷姐姐你还记得吗?你曾给了我这个!”
言罢,唐御连忙从怀里掏摸出一个小瓷瓶来。
沈一心认得那个瓶子,她脱口而出道:“这个是前两日在刘林庄山神庙中时,你洒在烧鸡之上的……甘梅粉?当时你说是京城楼子里的一位姑娘亲手研磨了送你的……那位姑娘……竟是……方氏?!”
唐御喜道:“不错,沈姑娘!这好东西……正是阿芷姐姐给我的!那日,我去庆元馆玩耍,偶然闻得阿芷姐姐身上有种甜甜、酸酸、十分沁人心脾的梅子香味,便觉它和其他女子身上的艳俗脂粉香气十分不同,是以,我才一直缠着她,跟她讨要这香料的配方……最后,直至阿芷姐姐给了我这瓶她亲手研磨的甘梅粉,我才肯作罢。”
方惠芷难得笑得十分温柔道:“但唐公子你却忘了一件事……当时我便说,这甘梅粉是用淀梁的甘梅所做,是以,味道才如此馨香、特别。而如若用大祯其他地区的甘梅来做,便都不是这个味道。如今唐公子你已然身在淀梁,却忘了这……梅子的来历……”
唐御反驳道:“谁说我忘记了?我最记得阿芷姐姐说过的话了!且我昨儿个还想着,要买它许多的新鲜甘梅带回家去,再将它们晒干、亲手研磨成粉呢!”
方惠芷闻言,本想轻松地对着唐御笑笑,却不自觉地露出一脸的苦涩。
唐御见状,心下很是不忍,于是他头脑一热,突然开口替方惠芷向邱亓晏和徐染士求情道:“知府大人、巡抚大人!我这位阿芷姐姐……她不是坏人!她定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才做的这如此糊涂之事!不如……不如二位大人网开一面,放过阿芷姐姐可好?若是你们担心灾银一事……我……我乃苏州唐府的二公子,我父亲唐臣他是商贾巨富,家财无数!不如,我就代阿芷姐姐再赔给俞庆的灾民们一百万两白银如何?还请你们不要追究阿芷姐姐的罪责便是……”
“哼!你好大的口气!”不等唐御再说下去,邱亓晏便怒气冲冲地打断他道:“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个实力替方氏另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即便有,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替她赎罪?你是她的至亲至爱之人?还是金口玉言的当今圣上?再者,方氏同伍元茂二人私藏灾银多日,导致俞庆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这笔账……唐公子你又想如何清算?!”
见唐御支支吾吾地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邱亓晏更是一甩袖子骂道:“哼!自不量力!”
方惠芷见邱亓晏说话时眉眼间皆是一片大义灭亲的正气凛然,又看他似是并不愿意其他人出面来搭救自己,不由心灰意冷。
不过,她也知道,灾银一事,事关重大,是以,不管是由谁出面,自己最后皆是死路一条,倒不如……
心中打定主意后,方惠芷便绕过唐御,直接将肩膀横在前面,用整个身体狠狠向沈一心撞去!且她嘴里骂道:“都是你!都是你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若是没有你!今夜的一切之事都不会发生!我恨你!做鬼都恨你!”
沈一心正凝神准备躲过方惠芷的功夫,方惠芷却忽地跃起腰身用足尖在她肩膀用力一点,后又急速往反方向飞了出去!最后,她竟极为精准地一头撞在了其中的一个装满灾银的铁皮箱子之上!只一瞬间,方惠芷的头便成了个血葫芦!
众人想过去搭救,却是已然来不及。
伍元茂见状,冷哼一声,不作任何言语。
邱亓晏却觉心下一阵抽搐的疼,只脸上还在努力克制。
只唐御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方惠芷抱在怀里,哀戚道:“阿芷姐姐!你怎得如此糊涂?为何要寻死?!”
方惠芷虚虚一笑道:“唐阿弟不知,我如今身犯死罪,是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了!我此举……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让我夫君知道,并非是他将我处死,而是……而是我自愿赴死!如此一来,我夫君日后对我……也可少些愧疚……”
邱亓晏闻言,不由哀恸出声,方惠芷却已然断气,不能再作任何回应。
沈一心见状,内心十分震动。且她恍惚中记起方惠芷方才在临死前所说的一番话,一时间难免认为正是由于自己堪破了方惠芷的丑事和灾银的真相,才导致她羞愤难当,最终选择用此种惨烈的方式了结自己……沈一心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而武永却在此时开口问道:“我瞧着这邱夫人一副并不会任何拳脚功夫的样子,怎得她这最后一招,却似是甚江湖门派的武功招式一般……?”
唐御听后,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幽幽道:“武小妹不知……阿芷姐姐这最后一式并不是甚武功招式,而是作为扬州瘦马都必须精通的‘影灯舞’中……‘飞蛾扑残烛’一式。唉,这舞跳起来本是极柔、极美、极虚、极幻的……谁知,阿芷姐姐却……想必她要告诉我们,她便如同那扑火的飞蛾一般,无论生死,都不曾后悔过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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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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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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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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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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