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再见,两人看对方的眼神,却像看老朋友那般熟稔。
“你……怎么会这样?”在坐到东方伽锁身下那张勉强算“床”的床边后,沈一心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明明……方才东方伽锁与波多罗索对峙时的口气,是那么有力和有底气的。
沈一心还以为,东方伽锁定是身体康健,可没想到,此刻的他,竟然连端端正正坐起来,都十分困难。Χiυmъ.cοΜ
“我受伤了……”说到这里,东方伽锁忽然毫不避讳地掀起上衣衣衫,指着肋骨附近一道极长、极黑的伤口给沈一心看道:“瞧!就是这里。荒钚人的大刀砍中了我。”
沈一心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道伤口里不仅有黑血,还结着一层又一层的黄脓。
看样子,应该是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导致的化脓、感染。
“为何不让医师来诊治?”问完这句话,不待东方伽锁回答,沈一心便立时反应过来,就算有医师,也没有止血、消炎的药材给东方伽锁用。因为,在来北城城台的这一路上,沈一心早已发现,所有的秦城药铺,都被强盗荒钚人给洗劫一空。
“我让人去请卫怀济!他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说完,沈一心便让一名跟着她一同过来的甘朵司小兵,去喊卫怀济过来。
眼见着那名小兵出去,东方伽锁才看着沈一心的眼睛,认真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毕竟,你和秦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答应过你父亲东方嵯,不会弃秦城于不顾,我不能失信于人,当然要来。”沈一心说得十分笃定。
“呵呵。”没想到,听了沈一心的话后,东方伽锁竟然笑了。
他环顾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一眼,语气里绝望又无奈:“我听到你同波多罗索谈得条件了。不过,眼下我就可以告诉你,秦城三日后的处境,同现在……不会有什么两样。秦城百姓会死,你和你带来的人……也会死……”
“为何?难不成……秦城里根本就没有波多罗索想要的东西?”当沈一心发现,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后,心中是有些慌乱的。不过,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东方伽锁发问。
“有……”东方伽锁这个若有似无的回答,让沈一心稍觉心安。
“只不过……”东方伽锁忽然的话锋一转,又让沈一心刚放下的心,重新被提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见东方伽锁欲言又止,沈一心忍不住追问。
“不过,波多罗索想要的灵药虽有,但却无法取出。”北城城台中,这个类似石洞的房间里,只燃了一支忽明忽暗的蜡烛,让东方伽锁的脸沉在烛光阴影处,看起来变幻莫测。
“无法取出?是什么意思?你……见过那‘灵药’的样子?那‘灵药’到底是什么?”沈一心一脸狐疑。
东方伽锁艰难地摇摇头,用左手捂住自己已经化脓、感染的伤口,表情痛苦道:“说实话,不止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也从未见过,历任城主……都未见过。”
沈一心面色凝重地看着东方伽锁,直到确认他不是在说谎后,才重新开口道:“既然你们都没见过,那你又如何确定,那‘灵药’当真存在?”
东方伽锁长舒一口气,想以此来缓解自己身体上的痛楚:“因为,那‘灵药’……就是历任城主口口相传的秘密。”
沈一心静静地看着东方伽锁,没有说话,她在等东方伽锁恢复一些后,主动说下去。
其实,沈一心看得出来,东方伽锁已经病入膏肓。
因为,按沈一心在沙场厮杀多次的经验来看,她当然知道,伤口感染、化脓之后的极大风险。
更何况,东方伽锁还是感染多日,未经任何药物治疗的情况。
他这种情况……恐怕,就算新一代的“医圣”卫怀济来了,也回天乏术……
沈一心暗暗叹口气,再抬起头来看向东方伽锁时,发现他的脸色竟忽然间变好了很多。
但具体是哪里变好了,沈一心又说不上来。
而东方伽锁自是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他对沈一心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就和之前一样,透着几分不羁的纨绔和洒脱。
沈一心暗暗伤感:这才是东方伽锁,那个我认识的东方伽锁……又回来了。
东方伽锁精神不错道:“你之前应该从我父亲那里听说过,秦城的来历……”
沈一心配合地点点头:“不错,我确实听说过。”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秦城人为何当时不回前朝去,而要在荒钚这个偏远之地扎根?”说这句话时,东方伽锁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沈一心虽奇怪东方伽锁的变化,但仍旧照实说道:“是因为前朝太子病重,而你那些负责来荒钚找药的祖先,却并未找到药。所以,迟迟不敢回前朝复命,索性就在秦城留了下来。”
“这么说……”东方伽锁抬头看了沈一心一眼,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才缓缓道:“只对了一半。”
“只对了一半儿?”沈一心微微皱眉,道:“为何这么说?”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一心心中也同时明白过来,当年秦城祖先决定留在荒钚一事,必有别的隐情。
果真,东方伽锁很快就为沈一心解开了疑惑:“当年,前朝太子病重,其实……我的祖先们已经按照那个得道高人给的诗,在一隐秘之处,找到了能治太子病重的良药。那诗是这样说的,‘出没黄沙里,落地在关西。人前识不得,形若汉人妻。肤不似凝脂,色有针不弃。雪发柔带刚,白花踏黑泥。天公不作陪,中存万石里。如掐美人腰,日见美人泣。’”
“出落人形,肤色雪白,天中如日……”上回,在秦城第一次打胜仗的庆功宴上,沈一心就曾解读过这首诗。
“对,这首诗确是这样解读不错。你离开后,我父亲曾说过,你是天底下顶聪明的人,只待我父亲吟完这首诗,你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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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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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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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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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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