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嘴上仍旧倔犟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想知道!”
沈一心忽而笑道:“聂远征!你怎么有的时候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我玩儿赌气那一套?!”
聂远征微微笑笑,转而将话题引开道:“你方才对纳兰公主说了什么?怎么她说我又是被卖到铎蠹去,又是未婚妻的?我听不明白……”
沈一心有些尴尬道:“纳兰公主总是追问我,你我二人如何就成了夫妻……我没办法,只好编了个谎话骗她。”
“哦?什么谎话?”聂远征摆出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沈一心略带歉意地看了聂远征一眼,接着忽然背过身去,有些无奈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沈一心越是这样说,聂远征就越好奇。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追问道:“这事我自然得知道!不然,日后纳兰公主问起我,我岂不是要露出破绽?”
沈一心知聂远征说得有道理,只得回过头来,不情愿地解释:“我说……你我二人自小定下了亲事。可后来,你的亲妈惨死,亲爹给你娶了后娘,自那之后,你亲爹和后娘便日日毒打你。最后,你后娘还擅自作主,将你卖给了一个路过苏州的铎蠹人。由此,你便沦为了身份下贱的……男伶人。而我后来被额尔敦擒到铎蠹,我们二人再次相遇。额尔敦感叹你我两人之间的缘分,便取消了与我的婚约,成全了你我……”
说完这番话后,沈一心本来正等着聂远征的嘲笑和责怪,但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
待沈一心抬头看向聂远征时,发现他正瞠目结舌地瞪着自己。
“你调查我?!”聂远征忽然黑下脸来,用生硬的语气问道。
“什么意思?”沈一心不知聂远征说的“调查”是什么,只好反问一句。m.xiumb.com
聂远征抿了抿两片冰冷的嘴唇,双眼微合:“你怎么知道我小时饱受亲……爹和后娘的虐待?此事……连林太后都不知……!”
沈一心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凑巧的事!
她只是随口编造了两句聂远征的凄惨身世,谁知……这竟就是他的真实遭遇!
“我并不知道……”沈一心试图解释。
“你并不知道我小时候的事,你也没有调查我,我的身世……不过是你随口编造的,对吗?”聂远征倏尔打断沈一心的话,替她说下去道。
“对……”聂远征的这番追问,让沈一心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
“我信你。”聂远征忽然认输般地叹口气,幽幽道:“我知你不会浪费时间在调查我这种人身上,但你给我编造的这段身世,确实同我的真实身世……八九不离十。只是,我命好,最后并未被卖到铎蠹做伶人,而是在半路上,被一达官贵人所救,那贵人后来更将我收做他的养子。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我得到林太后的赏识,做了她身边的禁军总领……好了!不说我的事了!”
聂远征突然适时打住话头,郑重道:“我正想回来问你,你觉得那批火药,是要作何之用?”
沈一心的神色亦变得凝重:“我认为,大古极有可能有人想谋反……他们想用火药,炸死也见!”
“炸死也见?!”聂远征吃惊道:“那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他们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将火药运到也见的帐子后头去?!就不怕被发现?!”
“你可曾听说过‘灯下黑’?有时候,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沈一心冷静分析道:“我且问你,国师的卫兵将火药运过去的时候,可曾有人发现?”
聂远征答:“自是有人发现!就是那守在也见帐门口的卫兵!他还与国师的卫兵攀谈了几句呢!”
“看来,应当是他们早有串通!也见身边,应该有不少国师的内应才对。”沈一心道。
“国师……哈丹巴特尔?”聂远征皱眉道:“可人人都说,大古国师哈丹巴特尔,一向只看重财富,对权势毫无兴趣!这样一个人……会谋反吗?”
沈一心冷笑道:“这样的鬼话你也信?!我且问你,你可知哈丹巴特尔祖上是何人?”
经沈一心一提醒,聂远征忽然恍然大悟:“也是!哈丹巴特尔乃孛儿只斤的后代,孛儿只斤曾在中原、大古、铎蠹三地称王!这种人的后代……怎能甘心常年屈居于他人之下?哈丹巴特尔如今让世人看到他只爱财富的一面,不过是做给大古王看的罢了!”
“不错!孛儿只斤一族,前些年迁徙到中原,后来,在他们的朝代覆亡后,又灰溜溜地逃回大古!那时,孛儿只斤一族伤亡惨重,他们若不暂时对新兴的大古王族卑躬屈膝,怕是大古人不会轻易接受他们。如今,孛儿只斤一族羽翼渐丰、钱财不缺,再也不用受其他人的制约!”沈一心冷然道:“这世上说谁没有野心我都信!但若说孛儿只斤一族没有野心……我却是最不信的!”
“又或许,那些火药是也见让国师准备的。为的,就是抵御其他各部族对大古的侵袭……”聂远征猜测道。
“不对……”还未及沈一心说话,聂远征就自我否定道:“倘若也见知道此事,那国师的卫兵,也就不用将鲜果放在火药之上做掩护了……啊!鲜果!”
说到这里,聂远征才想起自己怀里的新鲜果子。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被压扁的龙眼和两只新鲜桃子,放到沈一心手里道:“我就是为了帮你偷……哦!不!帮你拿这些鲜果来吃,才凑巧发现了火药的事。那些火药之上,皆铺着一层鲜果做掩饰……”
聂远征本是满心欢喜地将鲜果送出去的,可谁知,沈一心却看都不看它们一眼。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毫无意识地将鲜果重新还给聂远征,再转过身去,边踱步,边心神不宁道:“谋反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只有哈丹巴特尔一人。想必,他还联合了大古王族中的其他人……”
“为何非得联合大古王族的人?”聂远征有些尴尬地举着果子,随口问道。
“因为只有大古王族的人,手里才有与也见相抗衡的兵权!”沈一心拧起两道柳眉,沉沉思量道:“到底是丹汗……还是达言?”
丹汗乃也见的二弟,达言是也见的三弟。
三人异母同父,素日里,本就无多少手足感情。
如今涉及到大古的利益之争,他们自然不会对对方手下留情。
“不管是谁,我们都要提早做准备!我这就回去告知纳兰公主!”
语罢,沈一心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聂远征一把拉住,劝解道:“这是大古的国事,又不是我们大祯的事!不如……我们就不要插手了!让他们自乱阵脚、自相残杀,岂不是对我们大祯有好处?”
沈一心认真回答道:“未必。也见做大古王,尚算清明。但倘若一个不留神,整个大古被他的弟弟们夺了去,那就不好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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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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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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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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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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