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觉得我冷漠。”额尔敦像是看透了沈一心的心思,突然开口道:“我若不提早准备这件事,那你就没有合适的理由杀渊簇……”
“想杀渊簇,我们可以想别的法子,没必要害了这些小家伙。”
“害了这些小家伙?”额尔敦冷笑道:“害了它们又怎样?它们的死,一可把你暂时留在铎蠹,二又可嫁祸给渊簇。此一举两得之事,对我来说,是最有利的,何乐不为?”
沈一心本想给额尔敦讲些“慈悲为怀”的道理,但一看那孩子的阴沉眸子,便又当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知道,许多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即便身上背负着成千上万条人命也在所不惜。
可有些人,却连踩死一只蚂蚁也要痛心、难过半天……
很显然,额尔敦是前者。
于是,沈一心便叹口气道:“罢了……小兔荪们死了又不能复生,我同你说什么也没用了……”
“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掩人耳目的最好法子。”额尔敦镇定自若地解释道:“鬼沃赤派来你身边的奸细,定不止渊簇一人。倘若我们用他细作的身份惩治他,必然会引起其他细作的警觉。万一其他细作将此事禀报给鬼沃赤,鬼沃赤便会对你我有所防备。他一旦有所防备,那我登上王位一事,就不会太过顺利……”
“可惜了乌鲁……”沈一心忽然想到乌鲁临死前决绝又满足的样子,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有什么好可惜的?她活着也不过是个婢女!如今,她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死在一起,在我看来,是不可多得的福分。”额尔敦口气冰冷道。
沈一心明白,同额尔敦讲感情,他多半不会理解。
故,她便将话题暂且引向别处道:“饭菜里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额尔敦答:“昨夜你在铎蠹王宫里被人带走之后,我提前同闫克围要来的。”
“何毒?”
额尔敦摇头:“这我并未细问。我只知这毒药能毒死人就够了……”
对于这个答案,沈一心实在是有些无语。
而如今,她已经不想感叹额尔敦的冷血了,只没话找话道:“昨夜绰绰出摔碎神瓦的手段,你可知道?”
额尔敦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沈一心道:“自然知道。且那样拙劣的手法,也就只能骗骗那个叫陈小云的舞女,和我那个粗枝大叶的好父王。哼!在我三岁时,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只不过,我从未向别人说起过罢了。”xǐυmь.℃òm
沈一心道:“哦?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额尔敦脱掉外面的紫貂大氅,白了沈一心一眼,嘴里不屑道:“明知故问。”
沈一心见额尔敦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怕他着凉,便连忙去将里屋的火盆端到额尔敦手边的桌子上。
同时,她还不忘在嘴里催促道:“我哪里是明知故问?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的。快说说!”
额尔敦见沈一心难得体贴自己,面上不由小小地吃了一惊。
之后,他却言不由衷地冷笑道:“怎么?你见我没了娘亲,便好心好意地来关心我了?哼!我额尔敦乃铎蠹少主!身份尊贵!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即便沈一心被额尔敦猜中用意,也丝毫不觉尴尬。
她只随意笑笑,再有些无奈,又有些倔犟道:“我就是要关心你!但并非是代替如姨母……毕竟,我作为你的表姐,也算是你的半个长辈!长辈关怀晚辈,这有何不可?”
额尔敦冷“嗤”一声不说话。
沈一心将那火盆轻轻往额尔敦身子边上推了推,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还不快把手伸出来烤烤?倘若这个时候肺痨症复发,我看你怎么办!”
盆里的银炭微微燃着,跳动的蓝色火苗和红色火苗时不时地勾在一起舞蹈。
额尔敦后背上已经起了微微的凉意,于是,他不得不听话地放下怀中的兔荪,再将两只小手乖乖放到炭火上面虚烤着。
额尔敦偷偷瞥了沈一心洁白如玉的面庞一眼,有些不耐烦道:“你当真不知那神瓦的玄机?”
沈一心摇头,道:“不知。”
额尔敦不相信地看看沈一心,但见她双眼含笑、嘴角上扬,就知她说得并非实话。
但额尔敦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其实,绰绰出那所谓的神瓦,统共有两片。其中,一片是用特制的黏胶将瓦片的碎末紧紧粘在一起的,故,怎么摔也摔不烂。而另一片,也就是被舞女陈小云摔碎的那一片,则只是寻常、易碎的瓦片。绰绰出每回只要摔神瓦,就会频繁给我那个好父王下跪!绰绰出趁着下跪之际,便能将那片摔不碎的‘神瓦’,换成寻常瓦片。这样,就算别人质疑他的占卜,将那片‘神瓦’捡起来,也发现不了任何破绽。倘若质疑那人非要试试‘神瓦’是否真的摔不碎,那绰绰出便会借机让鬼沃赤处罚那人。昨夜,陈小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黏胶?何种黏胶?”沈一心皱起好看的眉头,着重追问黏胶一事。
“这个我倒没有问过……你若十分想知道,我改日帮你打听清楚就是。”额尔敦不明白,沈一心为何会对小小的黏胶感兴趣。
“那黏胶的黏力,是不是比一般黏胶要好得多?”
“自然。毕竟,并非所有的胶都能将粉末牢牢粘在一起。”
“嗯……额尔敦,那你今日就派人去把黏胶一事弄清楚!要问明绰绰出这些黏胶是从哪里取材,又是如何制作的!”
“问明这件事……有何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这叫……有备无患!”看着沈一心自信且笃定的眼神,额尔敦自然不疑有他。
他当即同意道:“好!今日我就着人去问。”
“另……”沈一心忽然有些不放心地看向额尔敦道:“另,这两日我必须再去大古一趟……”
“去大古做什么?难不成,你上回被他们捉去做俘虏,还没被折磨够?”额尔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一心去大古的目的,只听到沈一心要离开铎蠹,心中便有些没来由地发慌。
“陈小云是被大古王也见送来献给鬼沃赤的,故,她定会在大古留下些许把柄。我此番,不仅要去找出陈小云的把柄,更要弄明白她来铎蠹魅惑鬼沃赤的目的……”沈一心如实道。
“这件事……我派铎蠹的暗探去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出马?”不知为何,额尔敦说这句话时,竟有些心虚。
沈一心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额尔敦道:“若我没猜错,在陈小云进宫的当日,你就应当已经派了暗探去大古查陈小云的底细了吧?可是……却什么都没查到?”
额尔敦闻言,在火盆上不停翻转的双手,便稍稍停顿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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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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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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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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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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