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心笑眯眯地将左手奉上,额尔敦便抓着那只纤纤玉手,向竹筐内伸去。
“阿哟!”沈一心故作吃惊地惊叫一声:“这是什么东西,毛茸茸、软乎乎的?”
额尔敦小嘴一撇,有些开心地笑道:“是兔荪!原先我那只用来保暖的白兔荪,不是被萨仁派去的刺客杀死了吗?我就找卓力克图,又重新弄来一窝!卓力克图在山上足足等了七八日,才蹲到这群小兔荪的窝点!他将那两只大的兔荪杀了,又将这一窝刚出生的小兔荪,给全带了回来!”
沈一心道:“这些小兔荪刚出生,你就杀它们父母,想必,日后它们必不会与你亲近。”
额尔敦无所谓道:“又不是我动手杀的,是卓力克图杀的。它们想怨,就尽管去怨卓力克图!与我无关。”
沈一心嫌弃道:“果然……你还是这样薄情寡义的性子。”
额尔敦偏头看了沈一心一眼,口气登时就冷淡下来道:“我对旁人如何,你不用管。我只要对你不是薄情寡义……不就行了?”
不待沈一心回答,额尔敦又继续道:“这一窝兔荪,总共六只。这样吧……我也不送你什么一只、两只了,不如,这六只兔荪就都放在你屋里。从今往后,我们两个一同喂养,如何?”
沈一心心下暗暗道:好你个臭小子!你是想借此机会,日日来我房中吧?不过也无妨!毕竟,卫可言说,我的眼睛已经不需要再施针了,只要再吃半月他给我的丸药,视力就能完全恢复。如此一来……他既愿意来,便尽管来就是。免得我贸然拒绝他,他对我生出疑心……
想到这里,沈一心便当即点头同意道:“如此甚好。我也想看看,这些小东西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养活。”
“你不用看了,兔荪真的十分难养活。上回,卓力克图也给我捉了这么一窝回来,可只活了你看到的那一只。”额尔敦不带丝毫感情地解释道。
“我偏不信这个邪!”沈一心眯起眼睛竭力向那竹筐内望去,嘴里不服气道:“倘若我能将这六只都养活,你要给我什么奖赏?”
沈一心话音刚落,额尔敦一双点漆的眸子,就突然望向她的眼睛。
因那目光来得急促,沈一心禁不住心头一紧,紧接着,她眼中的光芒更是一懈,差点儿就要露出破绽!
还好沈一心及时控制住自己想要立即移开的目光,继而放空眼神盯着额尔敦前额的左后方,仍旧做眼瞎后的迷茫状。
额尔敦心中虽短暂对沈一心方才的神态有些许怀疑,但当他看到沈一心的一双美眸时,又登时强迫自己将脑中出现的那种奇怪感觉,给硬生生驱了出去。
额尔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倘若你真的能将六只兔荪都养活,那我……将你恭恭敬敬地送回大祯,也无所不可。”
“送我回大祯?”沈一心笑道:“额尔敦!你连这样的话都能允诺出来,看来,这兔荪当真极难养活。罢了!我就尚且一试吧!你莫要忘记今日你答应我之事。”
额尔敦还未答应,就听见沈一心的婢女乌鲁忽然在外面急匆匆敲门道:“乌妮尔大人!大门外来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小道士。他们说,是‘勇王’阿里不哥差他们来我们府上施法的!”
“施法?”沈一心让乌鲁进来,狐疑问道:“施什么法?且你们铎蠹……什么时候也开始信奉道士了?”
额尔敦从竹筐里抱出一只兔荪,再将它小心放到自己的鹅毛大氅里,最后才抬头冷冷道:“管他什么道士不道士。总之,只要是阿里不哥派来的人,就定没好事!……乌鲁!你将他们都赶出去!”
“慢着!”
乌鲁刚要应下,却听沈一心忽然鬼使神差地出声阻止道:“乌鲁……那两个小道士,可有说我这府邸为何要施法?要施什么法?你将他们说的,一一说来。”
见沈一心竟好奇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小道士所说,乌鲁心下不禁有些奇怪:这个乌妮尔大人平日看来聪慧伶俐,怎么如今竟想要知晓两个骗子说了什么?那两个人年纪轻轻,一看就不是中原来的正经道士!依我看,他们不过是从大祯边境逃来的、骗吃骗喝的流民罢了……!唉!算了!乌妮尔大人是我的主子,既然她要听,我就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这些念头在乌鲁脑中一闪即过,她张嘴答道:“那两个小道士说,我们这座宅邸被一座叫做梧桐山的无形大山压着,所以,近日来,才诸事不顺。他们还说,那座无形的梧桐山……邪门儿得很!上面不仅住着一只梧桐妖,而且那妖精,还喜欢日日躲在一个叫做问君洞的隐秘地方吓唬人……少主和远哥儿无端受伤,乌妮尔大人屡遭险境,怕都是那只梧桐妖所为!……这……这就是那两个小道士所说的全部了……”
说完这番话后,乌鲁忍不住觉得自己后脖颈儿处有些微微发凉。
她悄悄回头望了一眼,生怕真的有一只披头散发的梧桐妖,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吓自己一跳。琇書網
而沈一心在听到“梧桐山”“梧桐妖”“问君洞”这些字眼儿后,心头竟止不住地发颤:他们来了!他们……终于找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
沈一心努力按捺下自己激动的心情,面上故作冷淡道:“哦?听起来倒像是一派胡言。那……你就将他们请进来吧!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乌鲁心中纳闷儿:乌妮尔大人嘴上说着他们胡说八道,怎么转头却又要将他们请进来?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额尔敦见状,自也是心存疑虑。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就任由乌鲁将那两个小道士带到了隔壁的偏厅里。
沈一心觉得自己舌头、喉咙都跟着兴奋地发干,因为,她马上就要见到同她尤为亲近的两个人了。
沈一心立马失去了对那一窝小兔荪的兴趣,又一刻等不及地唤来另一个婢女塔齐,搀着她快步向偏厅走去。
刚一打开偏厅的门,沈一心就隐隐约约看到两个模糊又熟悉的背影。
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待看到陆非适和武霖铃的身影后,沈一心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
可她却不能让它们掉下来……
她故作不屑地扬扬头,将那些晶莹的泪珠生生憋回去,再用略带颤抖的冷声问道:“那两个胡言乱语的小道士……在哪里?”
塔齐赶紧答道:“回乌妮尔大人。他们已经在偏厅里了。”
听到沈一心的声音后,陆非适和武霖铃立即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向她。
沈一心本来还怕他们见到自己后,会因过于高兴而失了分寸、露出破绽……但直至看到他们的脸后,沈一心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他二人脸上,竟都盖了一张严严实实、形容可怖的驱鬼面具。以至于除了两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外,沈一心再也看不到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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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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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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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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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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