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不是完全悄无声息。
沈一心听到一个大臣无聊地打起了哈欠,两个大臣正在对方才揪出真凶一事低声议论,还有一位大臣在殿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为什么说焦急?因为他的脚步声听起来又快、又凌乱。
沈一心心道:总算还有一人在担忧鬼沃赤同如夫人吵架一事,这……应当就不用我出面去劝解了吧……?
“大王!老臣今日起早,未来得及‘看马’。眼下……眼下老臣实在是憋不住了……”那名大臣跺着脚道。
看马?这个时候去看什么马?什么马……值得他殿前失仪也要去看?
沈一心一开始的时候本来还在疑惑,后来听那位大臣说他憋不住了,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去看马”,即是中原的“出恭”之意。
果不其然,得了鬼沃赤不耐烦的同意后,那名大臣就急急忙忙跑出了前殿,往西北方的茅房快步去了。
如夫人同鬼沃赤争执了半晌,也未给沈一心讨到半点儿好处,只好放弃。
鬼沃赤这才满意地看向沈一心,有些狐疑地问道:“你是怎么断定,杀害萨仁的凶手就一定是那些人证?这……实在是很难猜到吧!难不成,你亲眼看到了?!……不对!你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沈一心先对鬼沃赤行了一礼,而后又徐徐解释道:“寻常来讲,那些所谓的人证亦或是第一个发现尸首的人,往往都有很大的杀人嫌疑!萨仁的死,那十二个大古兵,不仅是人证,更是第一批发现萨仁尸首的人,这种过分的巧合,自然引起了我的怀疑。”
“这……”鬼沃赤看了如夫人一眼,有些狐疑道:“这种论断你是怎么得出的?”
沈一心如实道:“不瞒大王,我驻守在凉州卫时,不仅带兵打仗,还在闲暇时候看了当地的许多案件卷宗。除此之外,我亦时不时帮凉州百姓,审理上那么几桩冤案、错案,故,才有了这些粗浅的体会……”
鬼沃赤冷冷道:“你这体会可不粗浅。相反,还高明得很呢!”
此时,鬼沃赤心中十分庆幸:幸好我那执拗的小儿子将这个紫珠给掳了来。要不然,凭她的这份聪明才智继续襄助大祯,我们铎蠹……怕是会拿大祯毫无办法!……对了!她之前在对阵我们铎蠹时打了那么多胜仗,可不止是因为她聪慧!而是……因为她身上好像有一部旷世兵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她主动将那兵法交出来?这样,我们铎蠹打起仗来也能轻松一些……
其实,鬼沃赤之前本来是不相信那些阴谋诡计能真正在战争中起作用的,可直到他的部下坤帖木儿汗折损在只有两千人马的沈一心手里一万余人;直到他听了沈一心的计谋,自脱古手中夺回被抢走的大批财物;直到沈一心在萨仁之死一事中全身而退……他才意识到,两军对垒,不止需要真刀真枪、拼个你死我活,有时也是需要讲权谋、深算计的。
想到这些,鬼沃赤终于忍不住动了要将沈一心永久收为己用的决心。
他转头向如夫人试探问道:“原先额尔敦说要娶她时,我只让她做额尔敦的侍妾。如今,大祯和林太后都不要她,那……她只做侍妾就太委屈了!要是她能安心留在我们铎蠹,不再想着替大祯和林太后办事,那我鬼沃赤,倒愿意她做额尔敦堂堂正正的正妻!做我鬼沃赤的……儿媳妇!”
高声说完这番话,鬼沃赤又赶紧偏头凑到如夫人耳边,小声问道“你们大祯……是称呼儿子的正妻……为儿媳妇的吧?”
原来,在整个铎蠹,一直就没什么辈分之分。故,鬼沃赤对大祯的那一套论资排辈,总是觉得迷糊又迷茫。
如夫人见鬼沃赤大胡子下面的那张脸此刻正透着好奇和疑惑,竟一时间觉得他有点儿可爱,便轻轻笑道:“儿媳妇……只是大祯平民中间的称呼罢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们这些皇宫贵族……还有不一样的叫法?”鬼沃赤拧着两道粗重的眉毛,一本正经地问道。
如夫人昂了昂头,微微眯起眼睛,幽幽道:“大祯皇宫内可没有儿媳妇这一说,他们要么直接称呼该女子的封号,要么称呼她的姓氏。譬如说太子的正妻称为太子妃,皇帝和王后亦称她为太子妃。王爷的妻子称为乾王妃、安王妃,她们的公婆便直接称呼她们为隋秦氏、隋李氏、隋钱氏。还有各个大臣的……”
“如!你不要说了!你们大祯的这些称呼,一向惹得我头疼!总之……你觉得让乌妮尔来做你我的正牌儿媳,怎么样?”鬼沃赤用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看向如夫人,那表情,就像在等如夫人夸奖一般。
“怎么样?”如夫人淡淡道:“从一开始我就说让心儿做额尔敦的正妻,可大王却偏偏不同意!怎么?如今大王才看出心儿的好来?”琇書網
鬼沃赤在王位上活动了活动自己硕大的身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原先……我想用她在林太后那里换些好处,又介意她用诡计杀了我那么多部下,这才……唉!如今,这些事我都不计较了,只要她能乖乖与额尔敦完婚,为我铎蠹所用,那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如夫人笑道:“大王这中原的成语是说得越来越好了!‘一笔勾销’,用得甚好!”
“那还不得多谢王后平日里的谆谆教诲?我才能……额……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鬼沃赤边想,边磕磕绊绊地抖出自己肚子里有限的几个成语。
鬼沃赤和如夫人在那里语气轻松地谈天说地,沈一心心下却又开始忧心自己的前途。
我真的就要嫁给额尔敦为正妻了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了吗?仪哥哥、林大哥,你们怎么还不来救我?是不是你们接到了林太后的命令……不能来救我?……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额尔敦还是个小孩子,我怎么能嫁给他呢?若我同他成了亲,那我岂不成了……?!唉!不可!不可!
……
沈一心正愁肠百转的时候,鬼沃赤和如夫人已经同殿下的三名大臣商议好了额尔敦与沈一心的婚期。
“心儿!你觉得下个月初十怎么样?”如夫人突然打断沈一心的思路,笑眯眯地看向她问道。
“初十?”沈一心猛然想到,她师父三更散人的生辰就是下个月初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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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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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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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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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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