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一日,有一个叫做皮卜士的鞑靼人忍不住了。
他义愤填膺地找到沈一心,再低头委屈道:“乌妮尔大人既然留下了我们,又为何不召见?”
沈一心心道:你们来我这宅邸有何目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竟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跑来质问我?
不过,她略一沉思后,便转了心思:“好!你吩咐下去,所有男伶皆去后院候命。”
“去……去后院?!”头发天生小卷儿的皮卜士听到沈一心一口应下此事,心中本是窃喜的。可在听到是去“皆去后院候命”后,便又吃惊道:“乌妮尔大人确定是要让我们都去后院吗?难道乌妮尔大人……想让我们二十人同时侍寝?!”
沈一心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儿,面上却故作平静道:“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皮卜士狐疑着应下了。
可在离开时,他却奇怪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沈一心,不知心里在计较些什么。
只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男伶就已聚集在了整座宅邸的后院里。
熟悉的男伶之间窃窃私语,不熟悉的男伶之间则互相藐视。
眼见着正午的日头越来越大,沈一心还完全没有过来的迹象,几个男伶便忍不住满腹牢骚地抱怨起来。
其中,一个面皮最为白净的、名叫渊簇的男伶,竟不顾宅邸护卫的命令,私自跑到樟子松下面躲起了太阳。
他不仅自己这般作为,还招呼远处的男伶同他一起过去。美其名曰,要是被太阳晒黑了肌肤,乌妮尔大人就不会喜欢了。
剩下的那些男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没有一人敢上前。
渊簇暗暗骂了一声,最后只好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面,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毕竟,他虽极为爱护自己的肌肤,却也没有独自挑战乌妮尔大人底线的勇气。
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沈一心的身影,大多数男伶的脸上,便渐渐显现出了不耐之色。
他们不再注意自己的神情和仪态,有的耸着肩,有的时不时活动活动手脚,更有甚者,竟直接蹲下抱着自己的双膝眯眼歇息起来……
故,在这些人当中,始终一动不动、规规矩矩立着的聂远征,就显得尤为惹人瞩目了。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院门口的方向,专心等待沈一心的到来。
站在聂远征身旁,一直暗中观察的皮卜士见状,忍不住酸溜溜出声道:“装什么装?乌妮尔大人又没来,你做出这副认真样儿给谁看?那天,你还自己主动要求留在乌妮尔大人身边,也不嫌丢人!你不是从大祯来的吗?你们大祯的男人,就这样没骨气?呸!”
几个鞑靼男伶听到了,也跟着往聂远征的方向啐了一口。
可聂远征却对这些羞辱不为所动,甚至,他的两只眼珠都没有转一下。
“哟!”皮卜士以为聂远征是个软柿子,胆子便变得更大了些。
他一个跨步行至聂远征身前,点着他的鼻子道:“你个大祯狗子,不在大祯好好待着,跑到我们鞑靼来,抢我们的饭碗做什么?活腻了?!”
“就是!”
“就是!”
几个鞑靼男伶出声附和道。
“你以为,我们想来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呸!我们要不是被人卖来做苦力,谁愿留在这种穷乡僻壤?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还抢你们的饭碗?我死呸!”一名叫做郭延嗣的大祯男伶见皮卜士出言侮辱祯人,便气不过,当场回怼了两句。
“谁在说……大祯狗子?”皮卜士刚要出言反击,就听见一阵威严的女声,从院门口处传来。
“是他!”郭延嗣指着皮卜士道:“乌妮尔大人!就是这个叫皮卜士的,侮辱祯人!”
不错,凑巧出现在院门口的人,正是沈一心。而她身后两侧,还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伶俐的侍女。
其实,说沈一心“凑巧”出现,根本不对。因为,她已经在花墙的另外一侧,偷偷观察了这二十名男伶好一阵子了。其目的,就是为了揪出男伶们的错处,好将他们赶出自己的宅邸。毕竟,鬼沃赤“好心”送来的人,她总要找个尤其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将他们送走。而眼下,这个目的已然达到,那自然要现身。
“哦?”沈一心将一只手打在右边那个侍女的手腕儿上,示意她在前面引路,再同时阴阳怪气道:“皮卜士。我也是祯人,这么说来……我也是大祯的……狗子咯?”
闻言,皮卜士先将双手向上举起,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乌妮尔大人饶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这句话时,沈一心的口气,陡然间冷了三分。
皮卜士支支吾吾、哆哆嗦嗦道:“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这般犹豫了半天,皮卜士也无法对他方才说出去的话做任何补救。
最后,他只能低头认栽道:“是皮卜士口误!任由乌妮尔大人责罚!”
沈一心冷笑道:“责罚?哼!我可不敢责罚你们鞑靼人!毕竟,你们可是‘人’呢!再者,我听你方才并非口误,而是故意为之。皮卜士!你应当是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们祯人吧?你这种人……就不必留在我这里了!”
“还有!”沈一心的身子微微向左侧一转,继续道:“还有刚刚附和皮卜士的那几个鞑靼人,也一并轰出我的宅邸去!这种人……我实在要不得!”
“乌妮尔大人!我们知错了!”
“知错了!”
“乌妮尔大人请留下我们吧!我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
见沈一心说得斩钉截铁,那六名鞑靼男伶登时神色惶恐地求饶。
沈一心虽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只听声音,就能知道他们此刻惊惧无比!
不过,就算他们哭得再凄惨,说得再动听,沈一心也没有丝毫迟疑。毕竟,谁会容许一对奸细留在身边监视自己呢?琇書蛧
故,沈一心当即摆摆手道:“乌鲁!塔琪!你们去找人来,将他们几个拖走!不许他们再踏入我的宅中半步!”
“这……”
那唤做乌鲁和塔琪的两名侍女,面带难色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才犹犹豫豫道:“大人。这二十名男伶,皆是大王赏赐给你的,大人你真的要……?”
“哼!”沈一心一张雪白的小脸,霎时变得冷若冰霜:“大王赏赐给我的,是二十个伺候我、顺着我的男伶,并非是肆意侮辱我、亵渎我身份的男伶!他们被我赶出门,完全是咎由自取!你们两个此时要是不顺着我,稍后等我找来额尔敦,就让他将你们一并处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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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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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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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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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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