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防得,还真是不带掩饰的...
显金略有无语。
漪院随着凶猛妾室贺艾娘的落幕,终于逐渐冷清下来。
被显金武力值折服的张婆子偷偷告诉她,原先配的四个丫头,职业嗅觉异常灵敏,在贺艾娘去世前夕纷纷找出“婶婶去世,要回家一趟”“弟弟脚断了,屋里没人照顾”“家里母猪生崽,要伺候猪妈坐月子”等等令人匪夷所思的借口,收拾东西打包回家,期待下一场主与仆的相遇。
其他的都能理解。
母猪生崽,这个确实不能忍。
找理由能不能用点心?
能不能让人感受到一点点敷衍的尊重?
总而言之,这些时日,贺显金后背养了两天就不痛了,身边也没有人照顾,每日要自行打水、烧炉子、浣衣、清扫院落,偌大个漪院没人过问,日子也算自得其乐。
幸而陈敷是个不读书的,连盘了半个月的核桃都打包带走,三十来本书却全留下了。
全便宜了显金。
原主识字。
原主手绢上时常要绣两句酸诗。
多是自怨自艾、自怜自哀。
诗词水平不敢恭维,显金凭借例如“妾怜自身如草芥,凭空拂柳万人嫌”此类一听就懂、再听皱眉的口水大白诗,判断出原主也就是个认字写字的文化水平。
有点小文艺的梦想,但不多。
有点小矫情的作感,还不少。
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还命如草芥。
叫那位回去伺候猪妈坐月子的大姐作何感想?
既然原主识字,显金就可以毫不掩饰地翻书看书,对这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大魏朝,心里有了个谱。
这确是个神奇的朝代——融合了宋元明三朝特色,程朱理学尚未成为主流,儒学、道学、理学、心学正在争夺话语权,文武发展平衡,农商环境较好,北有鞑靼,西有红沙瓦底,南有倭奴,女人地位虽不高,但也没低到被人看了脸就剜面守节的地步,也没低到要缠三寸金莲,被人从生理控制心理的畸形局面。
总的来说,显金认为这是另一个宋代。
无论是历史文化发展,还是百姓吃穿用行都更偏向于未陷入战乱的北宋。
这是好事。
时代和平,总比战乱疮痍好。
至少还能试一试,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显金越安静,漪院的日子就过得越不留痕迹。
不留痕迹的结果就是日子越来越难过。
首先体现在吃——
每日三餐愈渐潦草,原先早上一颗蛋、一碗清粥、几碟小菜外加两个素菜包,大概是普通的火车站早饭摊水平。
这几日的早饭,半个馒头、一碗米汤,偶尔放几颗青豆佐餐,瞬间下降到监--狱服--刑的地步。
再慢慢发展到一顿饭,厨房只给一盘水煮青菜、一小碗没去壳的谷米。
显金在蒸汽升腾的厨房揭开盖子看。
看看菜,抬头看看放饭的师傅,再看看菜。
师傅嘿嘿笑,“金姐儿,你守孝!好吃好喝的,怎么守孝?”指指地下,“你娘都看呢!”
看,看你脚底长疮,头顶流脓。
显金没说话,提起食盒向外走。
一顿两顿还行,一连五日顿顿都是这个样子,连青菜的种类都没有变化。
人很难受。
显金半夜饿得翻身坐起,探身从床板摸出个狭长的木匣子,打开来是叠放的三张百两银票,还有两支沉甸甸的金钗和三个粗粗的金戒指。
这是贺艾娘留给显金保命的。
显然,贺艾娘没考虑到这大面额银票和金钗在深宅后院的流通实用性...
至少,显金不敢拿一百两票子去换三个素包子。
她敢拿,下一秒,三太太就敢来抄了她的家。
显金盖上木匣,叹了口气又藏进了床板。
再等等吧,再忍忍吧。
“扣扣扣——”
窗棂外轻手轻脚。
显金跪在床上,推开木窗。
一个食盒被人推了进来。
“快吃吧!”
张婆子的脸出现在月光里,看显金眼神愣愣的,赶紧催促,“快吃!三爷叫我给你送的!”
显金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碗鸡蛋羹、一碟酱油葱花豆腐还有一碗白米饭,都还冒着热气。
“三爷被老夫人捆在马厩里,狠狠地打了五十下板子,发了三天高热,皮开肉绽的吓死个人!”
张婆子四下看了看,从袖里掏了一个荷包顺到窗台上,“给你带的银子,三爷的钱全被老夫人管起来了,掏了一袖兜这就是全部了。”
“明天三爷被发去泾县,这家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他教你不要和三太太别锋芒,忍一忍,等他业成归来给你找个好归宿。”
张婆子没文化,使了牛鼻子劲儿才记下这么多文绉绉的话。
显金仍旧有些怔愣。
她一直觉得...陈敷单纯就是个不靠谱的叛逆加幼稚恋爱脑...技能点都点在“怎么迅速又荒唐地把自己老娘气死”的民营企业无脑二代...m.χIùmЬ.CǒM
显金紧攥了把荷包,手又缓缓松开。
张婆子犹豫半晌,一咬牙还是把今天她半路打听到的传言一股脑倒了出来,“...三太太这么作践你,不过是想让你吃一吃守孝的苦头。她给你找了门亲事,是城东桑皮子作坊的账房先生,上上个月死了先头的婆娘,手上握着桑皮子作坊的账,她一直想要那个作坊,是想拿你笼络住那个账房...”
还有彻底绝了陈四郎的心吧!
“我还在守孝...”显金迟疑道,“是要守三年不准婚嫁吧?”
张婆子“哎”一声,“你个傻妮子啊!守三年那是当官的、读书的家里这么干!你去乡下看看,谁敢守三年?!三年不成亲不生娃?家里谁干活谁下田?!”
是,农村人口就是生产力。
三年不准成亲,就是四五年都可能不会添丁,这可是大事。
陈家不过是个做生意的,本来也不讲规矩。
显金眯了眯眼,“老夫人将三爷发回泾县,可有说何时招回来?”
张婆子一拍大腿,“说泾县作坊的收益能赶超城东桑皮子作坊的收益,就让三爷回来!”
噢,比拼KPI的时刻到了。
“桑皮子作坊收益几何?”
“这个...”这属于机密,张婆子不知道,但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一样,“应该很好!桑皮子作坊姜管事的婆娘逛街买东西从来不眨眼!”
“那泾县作坊收益几何?”
“泾县作坊赵管事的婆娘还穿着三年前的补丁衣裳!”
贺显金:...
完了,这个恋爱脑,可能一辈子回不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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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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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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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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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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