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最深密的角落,难以发现和察觉。
等秦茗再次回眸的刹那,却发现早已了无踪迹。
所有的一切就恍若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挑不出任何一处的端倪。
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又无懈可击。
秦茗一路上的思绪都是混乱的。
她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
就是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其实人的一生,所有做出的选择都会后悔,真的,只是未来的时间长短问题,以及后悔期的问题罢了。
人生不像是中学时期的考试那般拥有着最标准的答案,错就是错了,对就是对了,每一分似乎都有自己所存在和必然的价值。
但是怎么说呢。
人生不是这样。
人生向来是没有对错的。
就如同道教中阴阳并生的理论,两个异端居然能同在一个罗盘上,然后并存为一个方圆。
秦茗下意识抬头去看向天空。
糖已经吃到见底,只剩下最后的小棒。
而却始终没有见到路上的垃圾桶。
见过生死离别,诚然,一个人的心境绝对能得到极大的改变。
秦茗一步又一步走在路上,如同步履蹒跚的老人一般,经历过世态炎凉,以及沧海桑田的变迁。
每一步,所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险阻,头顶的亮光让她根本无法去睁开眼睛,只能去凭借着自己仅剩下的感觉去走,一步一步,直到深夜。
秦茗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张佩栋跟陈希水土不服的现状看起来好了很多,两人听到门铃响起的一瞬间,都纷纷抬起眼眸去看向秦茗。
她就直直地站在门口,然后不发一言。
三人相视。
仅仅是凭借着从秦茗脸上的面部表情,陈希就已经猜到了今天出去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最后的结果如何。
陈希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等了好半晌之后才站起了身,然后走到秦茗那处,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一笑:“总会有结果的。”
说着,就将秦茗不由分说推进了门内。
然后迅速地关上门。
秦茗怔然地坐在沙发上,然后扭头去看陈希。
“陈希,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一路上。”
“关于谁?”
“周妄?”
陈希试探性问出了声,只见秦茗顿了顿,转而摇了摇头,表示不是。
紧接着就听到秦茗布满沧桑的声线乍然在房间内的空气中游荡。
“不是......”
“我在想,我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错了。”
说着,秦茗从口袋中拿出那只棒棒糖的木棒,声音微颤:“我去了城郊,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她说让我去救她的妈妈。”
“可是她妈妈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爆炸之中。”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问题,如果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重生,是不是就代表着一切都不会发生,实验基地也不会炸毁,她的妈妈是不是也不会死。”
听完秦茗一口气所说出的这些话,陈希跟张佩栋两人一时间都纷纷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以及如何去回答秦茗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来。
怎么说。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没有完全的标准答案。
“秦茗,这不是你的错。”
沉寂了好久,陈希才出了声:“如果试验基地没有发生爆炸,她的妈妈也活不下去。”
“你知道的,这是她的命。”
“去了那个基地人,都没办法活下去......”
秦茗没有作声,深吸一口气。
张佩栋扯唇笑了笑,人果然在生死这个问题上都变得出奇沉默。
“你不是神,秦茗,你是救不了所有人的。”
有得就有失,这本是同一的。
秦茗只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月色美的不像话,不知道这份月亮有没有看见人世间的苦难。
愣神了好半天,秦茗才想起了一茬儿。
她抿紧了嘴唇,继续悠悠开口说道:“我今天好像见到他了。”
“谁?”
他这个词对于陈希跟张佩栋来说很是敏感,毕竟在此时此刻,或许只有周妄才有资格被秦茗用这样的语气所提及吧。
“周妄......”
秦茗闭上双眼,语气极度不自信。
“我去了城郊那片废墟,出来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有一双眼神在看着我......”
“可是等到我转身的时候,那道视线就又消失了。”
“会是不是错觉。”
陈希问道。
“不会......”
秦茗笃定的语气很是坚定,她摇了摇头,转而低头继续说道:“我就是太清楚周妄看我时候的眼神了,所以才敢肯定那个人就是他。”
“......”
陈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人生三大错觉还是挺准的。
见秦茗这样,他也不好当面去指出秦茗的一厢情愿,只能默不作声来表达自己的立场。琇書網
张佩栋内心的想法跟陈希还是比较偏向的,毕竟联邦国人家的首脑动用全国的力量都没找到的人,还偏偏就被秦茗给碰到了。
还偏偏就是同一片的废墟。
还偏偏就是那份捉摸不透的感觉。
“感觉”这个词实在是太虚幻飘渺了。
轻飘飘到让人根本无法去抓到。
秦茗这样,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吧。
张佩栋既不忍心去为秦茗戳穿她的梦,同时也不忍心看着她一直沉寂于自己的世界中。
“秦茗......”
张佩栋顺着秦茗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出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联邦国?”
问完这句话后,张佩栋就默不做声了。
陈希随之也抬头去看向秦茗。
在还算安静的气氛之中,两人都在等着秦茗做出一个回答。
秦茗愣了一会儿。
转而抬起头去看两人。
“......”
保持沉默。
张佩栋上前捏紧秦茗的肩膀,一字一顿:“别告诉我一直找不到周妄,你就一直在联邦国待下去。”
“这些实验基地已经全部毁灭了,所有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就如同上方所弥漫的硝烟,总有一天是终究要消散的。”
张佩栋说着,转而闭上了眼睛,“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呢。”
秦茗沉寂了许久,张佩栋波涛汹涌的怒声才她的耳畔游荡了好一阵儿,余音缭绕着,等到许久过后才安静了下来,秦茗没有开口正面去回答张佩栋的这个问题,而是无所谓笑了笑,吸了吸鼻子。
“他是为了我死的,正如当初的罗影一样。”
秦茗开口回答,然后张佩栋跟陈希就安静了。
“那......”
陈希迟疑了好一阵,才缓缓抬起头去看秦茗:“万一......”
“万一周妄他真的在爆炸中......”
话没说完,陈希就及时止损,然后看着秦茗,等待她的答案。
他相信,自己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上,秦茗就是再怎么继续装糊涂下去,也不可能再装傻充愣,然后拒绝回答,又或者是逃避这个答案。
“再等等吧......”
“我相信总会等到他的......”
看秦茗态度是如此的强硬且坚决,陈希跟张佩栋一时间也再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顺从秦茗的考虑,没说话。
夜晚越来越深,月色逐渐要被漆黑的深夜所取代,三人一宿没睡,各怀心事。
......
等到彻底被迫无奈离开的那天,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秦忍通电话说华夏国这边出了巨大变故,具体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事,让秦茗赶紧回来。
随之,又进而继续补充说道:“基因实验可能还远远没有结束。”
秦茗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去看向这座城市,联邦国,找了一个多月,依旧没有周妄的任何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无音讯。
又或许说,其实他确确实实已经死在了那场爆炸之中。
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秦茗给自己编造出来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义正言辞地告诉自己周妄没有死。
一个月前,在废墟之后的那道眼神一定是周妄。
秦茗一直坚定地这样认为。
但是一个月的打击和心态磨练,秦茗内心的思绪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有时候失望会不断累计,不断地去增加砝码,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彻底塌陷,崩溃。
秦茗深吸一口气,转而扯唇笑了笑。
“周妄......”
她反复地念着周妄的名字,试图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与呼唤,但是现实告诉她,没用。
“走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见面的也总会见面的。”
陈希拍了拍秦茗的肩膀,言语安慰道。
“希望吧......”
秦茗的语气没什么情绪,看起来与往常别无两样。
......
上飞机的那一天,联邦国的天气格外蔚蓝。
刺眼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吹散秦茗的发丝。
坐上座位之后,忽地眼前一闪,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再一次毫无征兆钻入进了秦茗的眼眶,他就站在不远处,与她也不过几百米之隔。
随着飞机不断升高,起飞,然后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秦茗神色一紧,捏紧身旁陈希的手腕,一字一顿,语气无比坚定:“我看到他了。”
“谁?”
陈希坐上飞机之后就瞌睡到犯迷糊,睁开惺忪的睡眼之后看着秦茗问道。
“周妄,我真的看到他了,就在刚刚。”
秦茗的口吻无比笃定,“就在飞机外面......”
“你是不是看错了?”
陈希疑惑地皱起眉,下意识摸向秦茗的额头,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烧的不清。
“奇怪......不烧啊......”
陈希皱着眉,悠悠开口。
“我没发烧,我刚才......我刚才真的看到他了。”
秦茗再次用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道。
“......”
陈希没辙。
“怎么了?”
前排的张佩栋正在睡梦之中,听到突如其来的动静随之睁开眼睛,很是不解地看着两人。
“秦茗说她刚才看到了周妄。”
陈希神色复杂地开口说道,一听这话,张佩栋算是愣住了。
“什......什么?”
张佩栋没反应过来。
“周妄,她刚才看到了周妄。”
陈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
张佩栋这次沉默了,好半晌才看向秦茗:“如果真的是周妄的话,他为什么要躲着你。”
“还有......”
“他都知道你要坐飞机离开联邦国,为什么不来见你。”
“秦茗,有些话我是早点就想说了,咱们已经在这儿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找他,不管是动用联邦国首脑的力量,还是说我们亲自去找。”
“可......最后的结果呢?”
张佩栋深吸一口气,“有时候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这样对秦茗说。
秦茗似乎早已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她抬起头,默不作声许久,转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是他。”
“......”
陈希跟张佩栋两人沉默。
“我要回去找他。”
秦茗口吻坚定,没有任何犹豫可言。
“现在如果飞机掉头的话......”
陈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茗打断,她言语保证:“最后一次,我发誓这只会是最后一次。”
“如果不是他呢?”
陈希问道。
“......”
“秦茗,承认吧,你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什么退路。”
陈希一语点破,转而扯了扯唇笑了。
转而。
等过了一会儿后。
陈希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大体内容就是让飞机掉头然后回到刚才最初起飞的地方去。
“谢了。”
秦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
“我可不是为了周妄,是为了你秦茗。”
陈希低头笑了笑,谁让你是秦茗呢。
是不。
“......”
飞机在大气层中飞行,白云仿佛就在自己的脚下,腾空感不断下落,再下落,然后回归最初的起点。
还没落地,秦茗就下意识朝刚才的那一个位置去看去。
遗憾的是,空荡荡的一片。
她不相信,等到落地的一刹那,迅速下飞机。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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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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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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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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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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