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伸着手,一口气不停歇地训上了许多话,像是这口怨气早便已经积压了很多年。
良久,她住了嘴,终于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太微等人,于是面色又是一沉。不过太微几个终究是她的主子,而不是她手底下的小丫头们,由不得她胡乱训斥。
她这满心的火气,就只好憋下来,再不能任意发泄在旁人身上。琇書網
沈嬷嬷随手一指,打发了个小丫头过去:“去告诉五姑娘几个,今日不必请安了,都回去吧。”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用力点了两下头,急匆匆就要去廊下传话,可谁知她脚下才刚刚迈开步子,就见祁老夫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一慌张,她腿一软便就地跪了下去,嘴里结结巴巴地道:“老、老夫人……”
沈嬷嬷在后边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这样的人,丢的全是她的脸!
若非此刻祁老夫人就站在那,她简直想要上前去一脚踹死这个不中用的废物。
沈嬷嬷咬了咬牙,向前走了两步。
祁老夫人铁青着脸看向她,直看得沈嬷嬷两股战战,没了继续走路的力气。
“老夫人,老奴已经让人去寻了。”沈嬷嬷轻声说道,“都说没有听见什么响动,想来那鸡没有跑出鸣鹤堂去才是。”
祁老夫人闻言,脸色却是愈发得难看了起来:“没有跑出鸣鹤堂?你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难道连鸡生了翅膀都不知么!那鸡看着蠢笨,真扑棱起来,寻常矮墙也是挡不住的,谁知如今去了哪里。”
祁老夫人语速飞快地说着话,越说越是生气。
那鸡是建阳帝赏下来的,拢共只有这么两只,如何能不见。
不说它是不是真的隔了一条笠泽,便同笠泽这一边的鸡不一样了,只要它是建阳帝赏的,那便是宝贝。
祁老夫人忽然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丫头呵斥了一声:“跪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去找!”
这一声又急又响,几乎变了调子,听的沈嬷嬷都骇住了。
她身为祁老夫人的心腹,跟了主子几十年的老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叫主子训斥过,如今骤然被训,只觉自己这些年都活到了狗肚子里去。
她上前去拽了一把那小丫头的耳朵,催她速去寻鸡,自己则叹着气同祁老夫人道:“您莫急,这满府的人,不至连两只鸡都找不着。”
祁老夫人冷着脸没有说话,但面上神情早已昭示了她内心雷霆。
她养着那两只鸡,不敢杀不敢吃,只养着下蛋,这下了蛋也是当成珍宝不许旁人享用,只给四娘那孩子一人用。
原本好好的,可没想到一夜醒来,别说蛋了,就是鸡也不见了。
祁老夫人始料未及,初听根本不愿相信,只觉得可笑滑稽,像是听了个愚蠢的笑话。
然而过了会,沈嬷嬷便亲自进来告诉她说,那两只鸡真的不见了。
她知沈嬷嬷不会同自己撒谎,也断断没有必要用这样愚蠢的事情来诓骗自己,终于吃了一惊。那鸡好好地关在笼子里,怎么会一夜过去便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那笼子是上了锁的,沈嬷嬷得了消息以后亲自去看,却见那笼子上的锁还好好地挂在原处,一点损坏的痕迹也没有。
只是鸡笼空了。
锁还在,笼子也没有被破坏,里头关着的鸡却不见了。
这实在是叫人糊涂。
沈嬷嬷心里发毛,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亲自去知会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听了也奇怪,遂亲自去看,见果真如沈嬷嬷所言,不由愣住了。
怎么可能呢?
她越看那锁越是生气,大发雷霆让人去寻鸡,可鸣鹤堂角角落落找过去,也没有看见鸡的踪影。
谁也没有听见鸡叫,谁也没有听见翅膀扑棱的声音。
就好像那两只鸡突然之间变成了空气——
祁老夫人更恼火了。
什么神神鬼鬼,她从来也不信。
这鸡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自己不见。
于是她黑着脸命人继续找,找不着便不准停下,哪怕掘地三尺也不惜。
“这么多的人,全是聋子不成。”祁老夫人袖手而立,站在廊下挺直了背脊,声音冷冷地道,“养了这么久,说不见便不见,竟然会连一点动静也听不见。”
她望着虚空,紧紧皱起了眉头。
那眉间的川字愈来愈深,越发衬得她一张瘦脸冷而尖刻。
沈嬷嬷看得心里直打哆嗦,轻声道:“老夫人,几位姑娘都来了。”
寻常这个时辰,已该准备用朝食了。可今日事出突然,祁老夫人又大发雷霆,闹得谁也不敢提个“食”字,连小厨房里的人都去寻鸡了。
“都来了?”祁老夫人循着沈嬷嬷的目光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几个姑娘安安静静站在那,看起来倒是老实。
她心里的火气便熄灭了一些。
略一思忖后,祁老夫人让沈嬷嬷将人全部唤进了屋子里,如往常一样,各自落了座开始说话。
四姑娘祁茉一贯最有眼力见,如今见她脸色不好看,便上前去又是替她捏肩又是为她捶腿,轻声询问起来:“祖母,出了什么事,怎地这般闹哄哄的?”
祁老夫人自从起身便在发火,到如今也有些疲了,正被她捶腿捶得舒坦,闻言便告诉了她鸡笼空了的事。
因着不是耳语,这声音传到底下,下头坐着的人也就都听见了。
几个人便齐齐变了脸色。
那鸡可不是一般的鸡,而是皇上赏赐的东西。
如今不见了,怎么得了?
六娘祁栀脾气不好,胆子却小,忍不住惊呼起来,问道:“祖母!鸡不见了,要叫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
祁老夫人原就生气,听她这般说起,熄灭的火气就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祁茉见状不妙,急忙回头训斥六娘道:“说的什么胡话,谁说鸡不见了就寻不回来了。”
说完,她又压低声音同祁老夫人附耳道:“孙女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真丢了也无妨。不过是鸡,天然就生得大小花色都差不离,咱们悄悄地寻两只换上,定不会叫人知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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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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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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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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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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