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院子里正闹哄哄闹得不成样。
今日安彤、青青跟她出门,碧巧依旧早出晚归去青云坊试验做新的小吃,管嬷嬷、絮烟、以及小丫头兰朵、兰蕊、兰心、粗使仆妇付婆子、尤婆子等在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地。
间或夹杂着梁雪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梁夫人母女以及戚氏的安慰,谢云倩尖利气愤的斥责质问,以及——谢侯爷的怒斥、苏氏的分辨。
整个院里乌压压一片,好不凌乱。
谢侯爷喝命内院仆妇要将管嬷嬷、絮烟拉下去打,几个小丫头子罚跪,苏氏慌了神万般无法,但是她坚称相信谢云姝院子里的人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殴打客人,请谢侯爷待谢云姝回来问清楚再论。
可恨那梁夫人仿佛苦主似的,句句都是嘲讽,大意是谢侯爷这个当爹的竟连女儿院子里的奴才都罚不得,还得等她回来之后听她的,平北侯府就是这样的规矩吗......
谢侯爷是个极好面子之人,尤其是在昔日同僚的家眷面前,这种话他如何受得住?暴跳如雷,不由分说喝命管事娘子叫人将管嬷嬷和絮烟拉下去。
谢云姝回来的时候,便是此时。
“爹!”谢云姝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仰头含泪道:“管嬷嬷是我院子里的管事嬷嬷,絮烟是我身边伺候的贴身大丫头,她们都是我的脸面!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爹如此动怒,爹能不能先让我明白明白!”
反正跪自己的爹不丢脸,渣爹火气太大,不这样大概降不下来。
谢侯爷果然一愣,面露三分错愕与无措,情绪一下子灭了几分。
梁夫人含恨愠怒:“谢大小姐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们冤枉你啦?”
谢云姝扭头看她,彬彬有礼而客气疏离:“梁夫人,您是客人,我在跟我爹说话,还请梁夫人稍候再开口如何?一会儿,自然有梁夫人说的时候。”
“......”梁夫人尴尬气怒得老脸通红。
梁雪蓉的哭声呜呜咽咽不自觉加大,哭声怯怯,更觉委屈可怜。
苏氏忙上前握着谢云姝的手:“姝儿,梁二小姐过来找你,说是不小心摔坏了你屋子里的一件花瓶摆设,絮烟她们呵斥责骂,还动手推了她,她摔到地上,碎瓷片割破了手,可絮烟她们却说并未动手,也未责骂,只是说了两句......”
苏氏是妻,谢侯爷是一家之主,他盛怒之下,便是苏氏也很难和他争执。内心里苏氏也并不太愿意为着下人豁出去的与他在人前争执。
婆婆知道了只怕会不高兴。
她很清楚,婆婆的偏颇与好感对她来说多重要。只有保住这一份好感与偏颇,她只会用在女儿的身上。
幸好,这孩子回来了。
看到她回来,苏氏顿时有了主心骨,仿佛尘埃落定。
她相信姝儿定能解决,既高兴,又愧疚。
谢云姝在回来路上已经听吃瓜系统说完了整个事情经过。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梁雪蓉。
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浑身上下怕不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唯一可惜的就是投错了胎,这要是投胎在京城炙手可热的权贵人家家里,那高低得是个宅斗女王。
梁雪蓉抬起那张挂满泪痕、双眼红肿的脸,吸了吸鼻子,一抽一搭越发可怜:“谢大姐姐,我、我今日是想去给你道歉的,那天晚上肚子疼没想到害你受了冤枉,我心里一直愧疚......没想到你不在。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坏你的东西的呜呜呜......”xǐυmь.℃òm
谢云姝冷冷道:“我的院子我早就交代过,我不在,是不许人进去的。”
管嬷嬷立刻道:“大小姐,当时小丫头便拦了梁二小姐让她先回去,梁二小姐定要去,老奴亲自婉拒也无用,只得让她进去了。”
梁雪蓉哭道:“我不知道啊,我以为谢大姐姐在生我的气,所以、所以不肯见我......”
梁夫人冷笑:“谢大小姐这话是何意?蓉儿才多大?难不成谢大小姐还怀疑她别有居心!”
“倒也不是,只是,梁家也是官宦之家,这基本的礼仪道理想必梁夫人也教导过吧?我院子里的管事嬷嬷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作为客人,难道还不该识趣吗?你们以为什么便是什么?这里不是梁家,是平北侯府!你们把平北侯府看在眼里吗?若是去什么王府、公主府做客,你们也敢如此?不是你们以为如何便可如何!这不是为客之道!如此说来,无论之后发生什么,我的人有五分错,你们也有三分,梁夫人,这话,你可认?”
梁夫人又气又急,涨红了脸:“谢大小姐这分明是狡辩!早听说谢大小姐能言善辩,果然如此!”
谢云姝冷冰冰:“你都不把我这个谢大小姐放在眼里打到我脸上来了,我与你讲道理,如何不可?梁夫人,你是来做客的,还是上我们家捣乱的?”
谢侯爷听不下去了:“姝儿!”
“爹,您若是去别人家做客,也会如此吗?”
“......”
谢侯爷哑口无言,他当然不会。
可是......毕竟是故交兄弟的女眷,也不该、不该这么说啊......
“谢大小姐别胡说八道!蓉儿年纪小不懂事,心里因愧疚怕你生气这才上门去,你、你怎能如此猜忌她!反倒把她一片心意糟蹋成这样!”
“她是不是愧疚心意我不知道,毕竟我又不能剖开她肚子看清楚!我只知道,她非要往我院子里屋子里闯,结果我爹动怒,我娘含泪,我的管事嬷嬷、贴身丫鬟、一院子的丫鬟仆妇都要受罚!我的摆件还摔碎了!梁夫人,如果这就是她的‘心意’,这样的心意给你你要不要?”
梁夫人瞪眼:“......”
“梁二小姐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吧?转了年便是十三岁了,说句不怕臊的,都是可以说亲事儿的人家了!昔日选秀,也有过十三岁为界限的。怎么到了梁夫人口中,却成了年纪小不懂事?如此看来,梁夫人真是没把女儿给教导好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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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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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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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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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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