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发表自己的见解:“我瞧着不是再受一遍,而是比亲爹年轻时候过得更苦啊。”

  曹阁老已经面黑如锅底。

  虽然赶不走他们,但骂人,他是专业的。

  “你们看戏就看戏,还说什么话?!”他气急败坏,“闭嘴,都闭嘴!”

  曹斌却冷笑着,继续控诉:“他们说的有什么错?阿爹,你还不到十六,就娶了阿娘,岳家供你读书,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可我呢?我已经快二十二了!却因为你,婚事一直定不下来!”ωωω.χΙυΜЬ.Cǒm

  “你平日自诩为国为民,两袖清风,可你就是个蛀虫!你将阿娘的嫁妆都花光,就连我辛苦赚来的银子都搭进去!”

  “你的俸禄总是拿去接济那些寒门学子,从不往家里花!你在外的确是个好人,得到不少称赞,可你在我眼里,简直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一个男人读多少书,都不太乐意旁人说他寄人篱下的事迹。

  就算是饱读诗书的曹阁老,也是一样。

  何况他的本质上,只是一个多读点书的大官而已,与这个时代的其他男子,并无什么区别。

  “逆子!”

  曹阁老满脸通红,连脖子上也有青筋突起。

  他冲上去抬手,欲要狠狠教训曹斌。

  可一道金光炸开。

  曹阁老根本再难以前进一步。

  一看,是南璃用了定身符:“曹大人,骂不过也不能动手啊。”

  “他是我儿子,做父亲的,就能教训自己的儿子!”曹阁老说道,“这书上的道理,难道九王妃没学过吗?”

  南璃挑挑眉,“错了,你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能教训他。可他没错,今日我在这,就不会让你动他分毫。”

  “好样的,六妹妹!”楚烁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谢北翰亦是如此。

  这曹阁老脾气太暴,又是寒门派的头儿,平日还真没几个人敢对他不敬。

  曹斌感激的看了眼南璃,随后再盯着曹阁老:“我刚才还不明白,为什么阿娘会下毒自尽。现在我是懂了,她这性子的人,一生都在为你付出,她宁死,也不愿与你和离,免得你丢了颜面。”

  就连他这个儿子,也会被放弃。

  阿娘说的不错,父母无用,拖累了他!

  “什么?”曹阁老震惊,“自……自尽?”

  南璃刚才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现下并没有多惊讶。

  曹斌笑了笑,已经一副释然的模样,“你们夫妻,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偏偏是我受累,我曾经苦恼过,为什么自己是你们的儿子。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已经死过一回,我的新生,是别人给的。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你的儿子!”

  “斌儿!”曹阁老不能动弹,但他此刻是怒发冲冠,“父子亲缘,岂是你一人说不是就不是的!你姓曹!此生此世都是我的儿子!”

  曹斌一时语塞。

  他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不错,以礼法来说,他永远都没法割除掉这层父子关系。

  他下定了决心,道:“那我就削肉还母削骨还父!”

  曹阁老心在绞痛。

  可像他这样的人,就是活要面子死受罪。

  “还敢口出狂言!逆子,我谅你也不敢这么做,你若现在就与我认错,你忤逆之事,我可不计较!”

  以前他也曾这样威胁过儿子,儿子一听,很快就下跪认错。

  可此次不一样了。

  曹斌经历过一次生死,他是决然不想再与曹阁老同住一屋檐下,做什么父子!

  他面容坚决:“二郎,侯爷,有刀吗?!”

  “啊?你还真来?”楚烁瞪大眼睛。

  谢北翰则道:“要么你调养好身子再削?不然你这也扛不住啊。”

  “我现在就削!我与他,是做不了父子的了!”曹斌根本不听劝。

  毒已经差不多拔除干净。

  他恢复了点力气,欲要自己去找刀。

  可旁侧,一只满是干巴巴的手抓住他,那手背满是皱纹,青筋微突,指骨泛白。

  是曹夫人。

  “斌儿……”她的嗓音同样沙哑。

  曹斌回头看她。

  两人都是只喝了一杯毒酒,可曹夫人的年纪大了,自然没那么耐抗。

  她虽是醒了,但很是虚弱。

  可曹斌对她心有怨恨,道:“自你叫我喝下毒酒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母子情分就没了,你放手。”

  曹夫人心里涌上一阵悔意。

  曾经极为孝顺懂事的儿子,如今连一声阿娘都不愿意喊了。

  而曹阁老还在厉声指责:“李氏!瞧瞧你干的事情!”

  李氏淡淡的看了眼曹阁老。

  她不肯松手,收回目光,看着曹斌:“斌儿,阿娘是一时想不开,做错了事情……阿娘求你……求你原谅。”

  说着,她便拖着虚弱的身子要跪下。

  “阿娘!”曹斌看到这一幕,又震惊又心疼。

  他也跟着跪下。

  做儿子的,没有让生母向自己下跪的道理。

  他哽咽道:“一直以来,你对我无微不至,我岂是真的怨恨你。我只是厌烦你,总是处处以别人为主,为了全他的颜面,还宁可牺牲我!”

  李氏抓紧了他的手:“不会了,阿娘不会了!”

  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后悔。

  “真的?”曹斌有点难以置信。

  李氏点点头,接着看了一圈屋里的人。

  目光落在南璃身上:“九王妃,还请你帮个忙,将我梳妆台上的木盒子取过来。”

  南璃依言照办。

  李氏打开了木盒子。

  里头没什么东西,是些便宜的首饰。

  她将其取出,底下压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

  她目光凛冽,慢声说道:“姓曹的,我当初与你成亲,家里供你读书,你就写过一纸契书,你不能休我,来日我提和离,孩子就跟我的姓,归我抚养,从此以后我们母子与你再无干系!”

  她慢慢的把纸摊开。

  “这上面有你的签字,有你的指印,你读那么多年的书,又官居二品,不会不认吧?”

  南璃倒是惊了:“曹……李夫人,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啊。”

  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这般聪明的。

  果然,李氏愧疚的说道:“是我阿爹让他写的,当年我要给嫁给他这个穷鬼书生,我阿爹一开始就不同意的。”

  ——有点卡文,抱歉迟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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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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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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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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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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