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观后山的小路上,宁子真携张妙善拾级而行,师姑侄二人闲聊着过往种种,所聊得多是张阳明与张修缘师徒二人。
张阳明与宁子真,张修缘与张妙善,两对师兄妹在某种意义上似乎形成了一种镜像…
“你师哥的性格和你师父少年时很像。”
宁子真面露缅怀之色的感慨道:“皆是聪慧过人,心气不俗,却又倔的很,骨子里还透着几分男子汉特有的傲气…”
“师父也这么说过…”
张妙善点点头,应道:“以前师父说师哥像他,似他,类他,我还不理解哪里像,听师姑这么一说,还真像。”
“你师哥比你师父幸运。”
宁子真说着看向了她,面色也露出了几分慈态,又道:“你也比我幸运。”
“……”
师姑侄二人闲聊间很快便来到了张阳明的坟前,也看到了还在坟前守灵的张修缘…
张妙善抿着唇角,上前将师哥搀扶起来,短短几日,她像是长大了很多。
“修缘…”
宁子真轻叹道:“此间事了,你与妙善随我去白云观吧,立秋之际云台山会到白云观招收弟子,届时你师兄妹二人随我去云台山修行。”
“……”
张修缘闻言默然…
若是之前,他定会欣然答应,但夜里小乌龟吸收了师父的那缕红尘烟火气,也看到了师父死前的执念,他现在却犹豫了…
师父死前,对断送太虚观传承之事耿耿于怀,而他这当弟子的若是不知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又岂能不闻不问?
宁子真见他面露难色,颇为费解的问道:“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瞒不过师姑法眼…”
张修缘长叹一声,说道:“如今师父已逝,门下弟子中只有我与妙善二人,若我与妙善都离开了,那太虚观便断了传承。”
他声音顿了顿,正色道:“所以我想留在太虚观,将太虚观传承下去。”
“留在太虚观?”
宁子真与张妙善闻言皆是一愣。
“师父被魔念所困多年,临了幡然醒悟,以求解脱。”
张修缘解释道:“以他老人家的性格,对太虚观定有万般不舍,对断绝传承之事定也有万般无奈。我身为师父门下弟子,理当继师父遗愿将太虚观传承下去。”
“修缘,这可不是儿戏…”
宁子真正色劝诫道:“你福缘深厚,随我去云台山修行日后必有所为,若是拘泥在此,岂不是断送了仙途?”
“仙途固然重要…”
张修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但为人子弟,我早就将太虚观当成了家,既是家,我又岂能坐视家中传承断绝,又岂能让师父愧对众师祖?”
“我知你心意…”
宁子真秀眉微蹙轻叹一声,说道:“可你师父逝前已将你与妙善托付给了我,让我带你们去修行,你这般岂不让我这当师姑的难做?”
“师姑不必多虑…”
张修缘笑道:“我虽不去云台山修行,但却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放弃仙途,师姑可以传授我几篇食气之法,让我在太虚观也能修行。”
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师妹,见其欲言又止,又道:“再者,我虽不去,但妙善可以跟师姑去云台山清修,也不算违抗师命。”琇書蛧
“师哥不去,我也不去!”
张妙善听到自家师哥要留在太虚观,让自己跟师姑去修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
她绷着小脸正色说道:“师哥你要留在太虚观,那我也留下来陪你!”
“有你说话的份吗?”
张修缘瞪了她一眼,呵斥道:“我留在太虚观是为了观中的传承,是为了师父的遗愿,你留在这干吗?”
“我……”
张妙善被自家师哥的凶态吓的一个激灵,当下委屈的瘪着小嘴,眼神闪躲不知该如何作答。
“前几日逃亡时你和我说过,你说会听我的话,绝不给我添乱。”
张修缘见状叹了口气,声音也柔和了几分,问道:“还记得我们在将军庙被两只小妖吓的瑟瑟发抖的事吗?”
张妙善点点头,“记得。”
“记得就行…”
张修缘将她额前碎发绾与耳后,轻声说道:“你得好好修行,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咱们就不必被吓的瑟瑟发抖了。”
他说着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打趣道:“师父说你是仙胎,修行一日千里,我还等着你修行有成,遇到危险能保护我呢。”
“……”
张妙善闻言滚烫的泪珠自面颊滚下,红着眼眶哽咽道:“可是…可是我不想离开师哥怎么办嘛?”
“你是大姑娘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
张修缘轻柔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笑这宽慰道:“再说了,你是随师姑去修行的,又不是与世隔绝了。而我也一直在太虚观,你有时间可以来看我,我将太虚观传承下去也会去寻你,如何算是离开呢?”
张妙善愣愣地看着他,“真的吗?”
“那当然。”
张修缘挑着眉头反问道:“摸着你的良心想想,师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倒也是…”
张妙善似是想清了其中的关键,脸上也随之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仰着粉颈娇气的说道:“那师哥你可得等着,等妙善修行有成了保护你!”
“好好好,我等那天。”
张修缘见安抚下师妹,转身恭恭敬敬的对着一旁的师姑行了一礼,正色道:“我意已决,还望师姑成全。”
“罢了罢了…”
宁子真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既决心留在太虚观,我也就不多劝你了,待回去后我寻几篇食气之法送来,让你在此修行。”
“多谢师姑成全…”
“非我成全你,而是张师兄收了个好徒弟…”
“师姑谬赞了…”
三人闲聊着回了太虚观…
太虚观还是那个太虚观,只是少了一个人,一座殿,人是第八代太虚观主张阳明,殿是已经烧毁的养心殿。
在那养心殿的旧址上,废墟虽被清理了干净,却还有一柄通体被烤至青黑色的古剑插在青石砖中…
宁子真见张修缘疑惑的看向那柄剑,似是也想到了什么,说道:“这柄剑上似是承载着你师父的某些遗愿,钉在地上重愈千斤,我与你师妹都未能拔出此剑。”
“哦?”
张修缘闻言惊疑一声,诧异的问道:“以师姑的修为都未能拔出此剑?”
宁子真摇摇头,叹了口气的说道:“此剑唤作尘影,据传乃是太虚观第一任观主偶得天外玄铁所铸,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传到你师父手中已是第八代了,并非俗剑,我若强行拔出,可能会伤及剑身。”
她说着笑了笑,意有所指的又道:“此剑也是历代太虚观观主的法剑,你既想承太虚之名,行观主之事,何不试试将这剑拔出?”
“……”
张修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正有此意。”
他信步走到那柄半截剑身都钉在青石砖中的古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即正色说道:“太虚观第九代门人在此祭告诸位师祖,弟子张修缘愿继太虚之名!承太虚因果!行观主之事!愿诸位师祖……福佑太虚!!”
说罢,他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拔,却见那钉在地上的尘影剑微微一颤,不带半点阻力的拔地而出!!
宁子真失神的看着那意气奋发的持剑少年郎,似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待回过神后,她面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呢喃道:“张太虚,当如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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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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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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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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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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