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内,天边云聚云散,街上人来人往。
但是,始终没有达摩的背影出现。
钟生戴着猴子面谱,面前摆满过往行人施舍的食物,却是点滴不动。
又迎来离别了,人聚人散,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大师不会回来了。”
钟生起身拍打身上灰尘,他终于确定,中秋夜便是诀别。
刚开始,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却怎么也逃不掉。
当他真正适应了,打算留在达摩身边,对方却如黄鹤一去,杳无音讯。
这艹蛋的世间,如何将人这般翻来覆去戏弄!
皮影戏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为何达摩不留只言片语,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是他的风格。
钟生离开此地后,感应着缩地符方位,要去寻找小毛驴。
“对了,是这个方向。”
钟生离开达摩后,不再伪装成和尚,也不去化缘。
平日里,靠着在野地里挖掘块茎、打猎兔鼠,借以果腹。
遇到倒塌的棚屋,废弃的庙宇,便入内暂歇,临走前将东西收拾好。
忽有一日,他在河边饮水,看到头发已经长出好长,可以结成发髻了
从朝廷颁布讨捕文书以来,已过去两三个月,历经雨打风吹,许多都已剥落。
毕竟,天下之大,穷凶极恶之徒极多。
钟生前几日,就看到又有新的讨捕文书贴出,不乏杀官造反的凶徒。wWW.ΧìǔΜЬ.CǒΜ
新人换旧人,他的讨捕文书,已经正式退隐二三线位置。
钟生找了根草茎,草草扎了个发髻,穿城过镇,发现无人理会
总算不用装扮和尚了。
钟生‘还俗’后,为了表示庆祝,端了一处贼窝。
他还记着达摩的叮嘱,本不想杀人太多。
但看到贼窝里堆积的森森白骨,按捺不住性情,将大小贼头喽啰杀個干净。
此行满载而归,抄出不少干粮钱帛带在身边,赶路时自信许多。
总算摆脱前些日子风餐露宿的苦日子了。
这一日,他路过某个街口,看到人头攒动。
大人小孩惊呼连连,伴随着拍手叫好声,不用看都知道,是街头卖艺的把式。
钟生不感兴趣,转身就要继续赶路。
耳边传来称其声,“那猴子真机灵。”
听到猴子二字,钟生心头一动,想起了猿猴。
自家的猴子鬼灵精,又精通剑术,不可能沦为街头卖艺的凄惨下场。
街头耍猴戏的,以铁链皮鞭虐待之,将猴子驯得野性全无,只懂磕头乞讨。
钟生触动心事,就想看看,人群里的猴子是何等模样。
他挤开人群,本就个头高大,无需垫脚就能看到场地中央场景。
猴倌儿是个枯瘦的中年,个头矮小,相貌猥琐,活脱脱一个大马猴投胎。
他一手搜着铁链,一手拿着鞭子,口中不停呵斥。
“翻跟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好,在理。”
“各位父老乡亲,看得满意了,随便打赏几个钱。”
一团白影空中翻腾,足不沾地,矫捷得如同飞燕。
啪嗒两声,白影落地,一猴全身雪白,眼睛灵活转动,稳当当站在地面。
“好!”
喝彩声中,同铜钱雨点般落下。
钟生若在平时,看到猴子辛苦,至少打量成百上千。
但这次情况特殊,半个大字也不给。
因为,场中卖力表演的白猴子,竟是和他失散多时的猿猴。
好个猴子,不声不响找了新东家,重新上岗再就业。
钟生本想打死耍猴的,救出猿猴,但注意到猴子身上没有伤痕,显然没遭受虐待。
再细细看来,猴倌儿鞭子虽然在抽打,却总是抢空,动静虽大,却一下也没落在猴子身上。
“再来个精彩的,让它给咱磕头恭喜。”
人群鼓噪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在催促中年猴倌儿。
钟生注意到,猴倌儿听了,脸瞬间垮了下来。
“怎么还不耍?我们等着给你赏钱呐!”
不停有人催促,猴倌儿颤颤悠悠,捏着皮鞭比划两下。
“要不,磕个头?”
他弯腰走到猴子身旁,用商量语气问道。
猴子闻言怒了,一把抢过长鞭,反手抽在中年身上。
啪,皮肉作响,结结实实一鞭子,足斤足两。
猴倌儿先是一愣,疼得当场跳起来,龇牙列嘴,哇哇大叫起来。
观众们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还有这么玩的,太有趣啦。
人耍猴不稀奇,猴子反过来耍人,却是新鲜的很呐!
白猴子怒气冲冲,追着中年猴倌儿在场中连跑带打,上蹿下跳。
人与猴子的角色颠倒过来,尤其显得滑稽。
“好看好看,赏,打赏。”
一场闹剧,直到傍晚才落幕。
“我的小祖宗啊,你也不知道轻点。”
“我家祖传五代的手艺,驯猴耍猴,没想到遇到你这么个活祖宗。”
“明天出街,你不能再打我了。”
夕阳下,猴倌儿背着猿猴,边走边唠叨个不停。
“吱吱吱!”
听到猿猴不满开口,中年摇头叹气,“自古以来,耍猴戏哪有不磕头的,我倒想替你磕头,可没人想看这个。”
“你真是我祖宗啊,我算是伺候不动伱啦!”
中年边走边唠叨,但腰间沉甸甸德钱袋,却是实实在在收获。
对面传来一个声音,“这猴你卖不卖?”
“吃饭的家伙,不卖!”
中年人有气无力回答,话刚出口,肩头陡然一轻。
猴子跳到半空,欢呼雀跃,主动投入对方怀中。
钟生抱着猿猴,掂量几下,没有变轻,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吱吱吱!”
猴子眼神带着幽怨,质问他为何现在才来找它。
正要开口,对面中年普通猛地跪下,将钱袋子奉上。
“可算找到正主儿了,这位老爷你大发慈悲,把这猢狲收了吧!”
猿猴还在好奇,伸爪去扳钟生头上的猴子面谱,闻言大怒。
它吱吱叫了两声,猴倌儿面带畏惧往后缩。
瞧这模样,平时没少挨揍啊!
他热泪盈眶哭诉,“你家猴儿是极品,奈何脾气太差,惹急了就打人,驯不服呀!”
“我当时捡到他,本以为捡个宝,没想到捡个祖宗。”
“一天至少三顿,它抽我的鞭子,比我老子打得还多,我找谁说理去!”
猴倌儿一边磕头一边哭诉,过了片刻,听不到动静了。
等拾起头来,眼前已没了钟生和猿猴,不由得松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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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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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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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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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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