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和郑娟两人辛勤的忙碌了一天之后,现在都是躺在外屋的床上补着午觉,郑娟想到自己对婆家的情况还不是太清楚,而且总是在苏宁和李素华的谈话中尽量猜测着很多的事情,不由得就是出声对苏宁开始询问了起来。
“秉昆,和我说说咱家人呗?”侧身看向眼前这个平躺的男人,郑娟再一次对“大头”有了深刻体会。
“嗯,现在咱们家加上你一共有六口人,我爸是八级瓦工的技工类老师傅,常年在外建设“大三线”的超级工程,一个月大概有五六十块钱的工资,我妈常年在家做家庭主妇没啥收入,我哥周秉义打小就是聪明好学,妥妥的一個有理想的知识分子,现在正在江辽建设单位做知青干事,具体工资多少不详,我姐周蓉漂亮聪明学习好,只是突然间喜欢上了一个京城的诗人,而那个诗人现在也被发配到贵州劳动改造,所以我姐就追到贵州那个诗人那里做了一名支教老师,一个月好像是三十八块钱的样子,而且他们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打生活费,所以咱们家的生活压力其实并不大。”
“秉昆,我听咱妈的意思和你的语气,你好像对咱姐周蓉意见非常大?”郑娟对钱的事情并不是太在意,反而好奇的问起了周蓉的事情。
“哎!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我和她只能算是理念不同,反正咱爸也不想让我过问他们的事情,我自然也是乐得清净。”苏宁一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然会和一个一无所有的老头谈恋爱,光想想都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秉昆,她毕竟是我们的姐姐,我们不能不管他的事情。”作为周家的儿媳妇当然是希望和睦美满,所以此时的郑娟已经开始尽自己作为妻子的责任了。
“傻媳妇,因为我哥和我姐学习好有理想有追求,其实在他们两人的眼里,我才是那个最没有出息的街溜子,而且现在和将来都是需要他们来照顾,甚至会担心我在以后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苏宁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定位,这些家人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守家的责任。
“啊?”从未考虑这个问题的郑娟不由得惊呆了,毕竟她们郑家每天都需要为糊口而奔波,也根本不需要想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娟儿,我们三兄妹性格完全不一样,我哥和我姐之间多少还能说一些体己话,至于我,那就是永远不可能融入他们之中,而且我也不想和他们走的太近。”想到周秉义是唯一清楚周蓉所有事情的那个人,苏宁就知道周秉义和周蓉才是无话不谈的兄妹。
“秉昆,都是一个爹妈的亲兄妹,这样互相较着劲又是何必呢!”此时的郑娟很是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感觉兄妹姐弟之间的这样较劲毫无意义。
“你不懂!人活一世就是为了这口气,兄妹之间,朋友之间,甚至邻里之间都是不停的互相较劲的,要不然他们就会感觉不到生活的意义了。”经历的世界越多越让苏宁感到人性的灰暗,也对互相鄙视和较劲的人类社会深有体会。
“呃......”说实话郑娟真的是难以理解苏宁的这番话。
因为郑娟家里的情况非常的特殊,一直都是和自己的母亲弟弟相依为命,本来她们家就是艰难的为糊口而奔波,所以对于周家兄妹三人的复杂关系感觉很是不能理解,更加的不理解那个“饱暖思淫欲”的周蓉,想到如果周家同样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绝对不会有心情想着风花雪月的浪漫事。xǐυmь.℃òm
周家的生活本来就是平淡之中带着幸福,根本不需要那种波澜壮阔的多余修饰,其五十年的历程本就是一场难能可贵的历史,所以周家几口人都是有着不同的人生追求,周志刚一生都是追求着光荣的工人阶级生活,不知不觉的就是让他忽略了自己的家庭,李素华可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和报复,只想自己的小家庭幸福美满和孩子们健康平安,周秉义很想在仕途上做出一番事业,然后在家人和信仰的支撑下做的也很不错,周蓉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那个,年轻的时候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了自己的至亲,中年时又为了追求个人的骄奢淫逸而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反倒是一直在自己的追求上做到了始终如一。
......
重庆,“大三线”,郭诚满脸欣喜拿着一封信跑向周志刚,嘴里还在不停的大喊着说道,“师傅,又有你的信了?”
“噢?这一次是从江辽建设单位寄来的,还是从贵州寄过来的?”周志刚不由的欣喜的看向郭诚询问说道,
“呃?还是吉春。”
“噢?”周志刚诧异的从郭诚手里接过了信件,然后看到信封上的字迹还是那个优美的楷书,连忙满脸疑惑的打开了这封信,直接就是露出了里面夹在信里的合影,看过了信件内容的周志刚却是有些生气了,“混蛋玩意儿,才十七岁就想着结婚了。”
“师傅,是谁要结婚了?该不会是你的小儿子周秉昆吧?”一旁的郭诚立刻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眼神看向周志刚。
“是的!就是他!我才离开家里三个多月,竟然这么快找到了一个对象,也不知道和我说他工作的事情,真的是太不让人省心了。”郁闷的周志刚发了一通好大的牢骚,感觉这个小儿子从来没让他省心过。
“师傅,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喜事。”一旁的郭诚反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感觉自己的师傅对孩子的要求太严苛了。
“哎!现在的法定结婚年龄是男二十女十八,而今年周秉昆只有十七岁,想要登记结婚还需要三年时间。”周志刚可没有郭诚的这种乐观心态,反而是愁云密布的解释说道。
“师傅,现在结婚不都是先办婚礼和酒宴,至于不注册登记结婚的也是大有人在。”
“郭诚,我这只能三年时间才能回去一次,下一次回去已经是七二年春节了。”
“正好!到时候师傅伱就可以帮着秉昆主持婚礼了。”
“是啊!好巧。”此时的周志刚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人却是不知道这句“好巧”的意思。
周志刚每一次的休息年假都是非常的难得,这就是他们“大三线”工人们的心酸,所以他本来是打算要去贵州的女儿那里看一看的,毕竟不亲眼看看女儿在贵州的情况也不放心,可是苏宁的突然神操作却让周志刚有些为难了起来,所幸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的考虑,只是选择又哪能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这一次周志刚的选择也间接和直接的影响了很多的事情。
看着手里妻子和儿子,还有一个莫名出现的新儿媳的合照,周志刚不由得又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上一次的家信让周志刚感觉愧对妻子李素华,今天再次看到手中另一张李素华的个人照,周志刚忍不住再次露出了苦笑表情,家信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
“师傅,秉昆这一次寄来的照片怎么还是彩色的?而且比以前的照片清晰多了。”一旁的郭诚再次察觉了照片的异样,毕竟彩色照片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少见的。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是才发现,可能是吉春的照相馆又买新相机了。”虽然周志刚看出了照片上的背景就是自己家,依旧是对着郭诚随口解释了一句,因为他现在也搞不清具体是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远在江辽某建设单位的周秉义也是再次收到了家信,而且还是从吉春光子片邮寄过来的,只是这一次依旧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像苏宁故意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工作的事情一样,所以也让聪明的周秉义有了不好的猜测。
只是看着手中的三人合照和母亲李素华的个人照,周秉义又是再次陷入了深深地迷茫之中,自己的这个不着调的弟弟竟然有对象了,而且看情况两人已经住到了一起,真的是搞不懂苏宁的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要知道现在的苏宁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秉义,你又收到家里的信件了?”郝冬梅满脸好奇的凑了过来,立刻就是看到了周秉义手中的照片,忍不住惊讶出声的看向周秉义问道,“秉义,竟然还是彩色照片,现在的摄像技术这么先进了吗?”
“呃?我猜可能是吉春的照相馆买了新设备,只是周秉昆就是会乱花钱。”此时的周秉义才从错愕和迷茫中清醒过来,然后哭笑不得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秉义,这照片照的好清楚啊!这个姑娘是你妹妹周蓉吗?虽然也很漂亮,可是怎么看着不太像啊?”郝冬梅满脸好奇的拿起三人合照看了起来,然后满脸疑惑的看向周秉义问道。
“不是!这姑娘是我的弟媳妇,好像叫什么郑娟。”周秉义再次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然后自己的这个弟弟越来越不靠谱了。
“什么?周秉昆今年不是才十七岁吗?咋就这么早就有媳妇了?”果然郝冬梅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总感觉这三个多月家里发生了好多变化,我这心里也是放不下对家里的担忧,实在是我这个弟弟太不着调了。”此时的周秉义不由得担忧了起来,越来越担心苏宁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秉义,你来咱们单位工作之前,你弟弟是不是已经和这个姑娘谈恋爱了?”
“不可能!我确信那时候他还没有情况,肯定是我和我爸离开吉春之后的事情。”
“秉义,我突然对你这个弟弟感觉好奇了,他做事真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哼!做事情总喜欢遮遮掩掩的,竟然不告诉我他的工作情况。”
“笨蛋!你不是在吉春还有一个朋友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给他打个电话?”
“蔡晓光?我咋就没想到呢!”周秉义立刻露出了醍醐灌顶的表情,然后微笑的看向眼前的郝冬梅说道,“冬梅,看来还是你聪明。”
“得了!少给我戴高帽,快给蔡晓光打电话问问吧!”
“对!对!我现在就给蔡晓光打电话。”周秉义连忙跑到一旁的办公桌拿起了电话,然后直接拨通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是被接通了,然后周秉义直接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喂!是蔡晓光吗?我是周秉义。”
“秉义?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的蔡晓光忍不住感觉疑惑的问道。
“晓光,咱们就长话短说,你知不知道我弟弟周秉昆被安排在哪里上班了?”
“秉昆?他现在没有上班啊!好像是向你们街道申请了个人经营许可,然后在咱们吉春红旗街开了一个包子铺,听说包子的味道很不错。”
“什么?这不可能吧?现在政策可是不允许个体户啊!”周秉义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说法,不由得就是感觉疑惑不解了起来。
“秉义,事情无绝对!有些失去劳动能力的人,既不能进厂当工人,又不能下乡去种田,所以街道也会允许残疾人经营小生意。”
“残疾人?”周秉义错愕的差一点咬到了舌头,自己可是最清楚苏宁情况的。
“噢!秉义,后来我还特意了解了一下情况,街道一开始给秉昆安排在红星木材加工厂,只是秉昆拿出了一份病例单,说他肺部有点小毛病不适应木材厂的环境,所以就是申请了这个经营许可证。”
“晓光,还可以这样吗?”
“嘿嘿,事在人为嘛!”此时的蔡晓光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并没有对周秉义说太透,反而是点到为止就结束了,“秉义,我听我邻居家说秉昆的包子很好吃,每天的头天晚上都会提前预定秉昆的包子,然后秉昆再在第二天早晨给送货上门。”
“哎!我爸要是知道了秉昆的情况,一定会被周秉昆给气死的。”电话这头的周秉义再次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弟弟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呃?那就一直瞒着他就是了,反正他三年才可以回来一次。”
“哎!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此时的周秉义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也终于知道苏宁为何总是遮遮掩掩的了,然后又是对着电话那头的蔡晓光说道,“晓光,你可要力所能及的多多照顾一下秉昆,他做事根本就是顾头不顾尾,我真担心他会惹出来什么大事情。”
“秉义,你就放心好了!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一定不会对他视而不见的。”
“谢谢你,晓光。”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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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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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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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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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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