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先都过来看了折子,一起理清来龙去脉。”
首辅坐在案前,摆了几本折子给阁臣们看。
阁臣们围过来,相互交换着看蔺氏族人亲友递上来的折子。
次辅张阁老看了三本,就先开口说:“武定侯世子这事情做得是有些荒唐了。”
他声音不大,不过中气十足,大家都听得清。
首辅点点头,问他:“有什么想法?”
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折子,竖起耳朵听着。
内阁里的事情,实际上都是首辅说了算。
不过张次辅最近向皇帝推荐了一位看眼疾的大夫,和皇上、桓王忽然走得很近,正是得宠的时候。
张次辅刚想说话,外面有人道:“桓王来了。”
阁臣们一起转身看过去,齐令珩取了披风给阿福,从容地走进来,脸色却很严肃:“听说昨天晚上连上了十几道参武定侯府的折子?”
首辅带着人过来行礼:“王爷。”
齐令珩微微颔首,说:“您坐着说吧。”
首辅吩咐人:“拿给王爷看看。”
齐令珩随便翻了几本,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放下折子的时候,几乎是扔到案上的,坐在椅子上问阁臣们:“已经有说法了?”
张次辅出来说:“还没有。”
心里想到蔺太傅曾是齐令珩的老师,虽然说已经是多年前的师生情分了,但桓王也不会无缘无故来过问蔺氏的事情,应该是还记着蔺太傅的恩情吧?
他见众人都没有敢直接问的,便先说:“虽然武定侯世子私德不好,不过……勋爵们的事情,处置的范例不多,还想请教王爷。”
齐令珩笑了笑,说:“我也是过来听听你们怎么说的。”
首辅和次辅对视了一眼,还以为王爷要过来插手,这是想管还是不想管?
齐令珩站起来道:“父皇让我领吏部的事情,我便只能管官员调遣、升迁等事,与我本职无关的,你们自己商量吧。”
看样子是要走了。
张次辅追着说了一句:“王爷,那我等就如实呈奏了。”
齐令珩走得快,没有回头。
大家心里有数了,首辅说:“都原样誊抄了,呈上去。”
事情很快就传出去了,朝臣们私底下讨论着。
“王爷到底是想管还是不想管蔺家的事?怎么来了就走了,也不明示暗示些什么。”
怕隔墙有耳,大家都是低声说话:“王爷要是不想管,也不会过来走一趟了。”
“都知道蔺太傅曾经是王爷的老师,王爷管的太明显,少不得有人说他有私心。”
“太子的人要是知道,又该上折子了,这事反而麻烦。”
“况且皇家先君臣,后父子。王爷既然只管吏部的事情,其余的事王爷要是想插手就插手,也是越了规矩。”
\\
景顺帝看了折子,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召见了齐令珩。
“父皇。”
齐令珩跪在内殿里面,膝盖下放着柔软的蒲团。
这样的待遇,除了他和体弱的太子,整个朝堂上还找不出第三个人。
景顺帝高高在上地坐着,手里拿着折子,假装睡着了,并不理会他。xiumb.com
齐令珩无奈,又喊了一声:“儿臣,叩请圣安。”
景顺帝冷哼一声,坐起来道:“你还知道来见朕?”
做父亲的不过是催婚,儿子一躲就是几个月,都不私下来见他了!
虽然心里生气,却舍不得儿子跪在地上。
他吩咐道:“赐座。”
司礼监掌印太监,外面人称“老祖宗”“九千岁”,在齐令珩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低声劝道:“王爷,您这回可把皇上气得够久,快好好哄哄皇上。”
齐令珩微微一笑,说好。
掌印太监退下后,景顺帝指了指手边的折子,摞在一起比凳子还高了,都是参武定侯世子的折子。
他说:“朕看了,武定侯府世子着实愚蠢。”
“当年要不是看在老武定侯立下过战功,还有蔺鸣教过你的份上。武定侯府这几个字,也不该再出现在朕的眼前。”
齐令珩淡淡说:“父皇英明。”
又皱着眉问:“您既然已有了决断,召儿臣前来——”
景顺帝笑着说:“听说你特意为这件事到内阁走了一趟,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当父亲的,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
做儿子的,那也很了解自己的父亲。
齐令珩道:“父皇有话直说吧。”
景顺帝严肃地说:“武定侯世子虽然糊涂,但说来说去,也没有他灭妻的证据,扯不上宠妾灭妻。最多将他贬职,或拿掉他的官职。”
“珩儿,你要是没别的想法,朕就这么处理。”
齐令珩冷了脸,但他一向不失态的,在父亲面前更是得体。
他淡淡笑着问:“父皇,儿臣要是有想法呢?”
景顺帝等的就是儿子这句话。
他十分满意地顿了顿首,才说:“明年你就要到封地就藩,朕和你母后实在放心不下你的婚事。朕和你母后,要是能看到你带着桓王妃去就藩,那就再好不过。”
打压武定侯府的事情,和儿子的婚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齐令珩跪在地上,语气平淡地道:“这是国君的政务,儿臣无权插手。儿臣告退。”
低着头退下了,因为不可以背对皇帝,直到出了宫门他才转身。
景顺帝气得砸了个双耳瓷瓶。
司礼监掌印进去的时候,见皇帝那么生气,吓得哆嗦。
“不是劝王爷哄着皇上的吗……”
怎么皇上还更生气了!
景顺帝一肚子火气回了皇后的翊坤宫。
赵素素带着宫人,跪着迎接皇帝。
景顺帝扶着她起来,皱眉说:“还跪什么,起来吧。”
赵素素连忙让宫人们都出去,急着问皇帝:“怎么样?珩儿答应了吗?”
“他答应个屁!”
景顺帝没忍住说了口粗话。
赵素素习以为常,他们虽然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母仪天下之后,私底下也和平常夫妻差不多,关上门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讲究。
“看看,皇后你生的好儿子。迟早把朕气死!”
赵素素比景顺帝小了十岁,已经习惯了在夫君面前和少女一般,十分委屈地说:“臣妾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景顺帝无言以对。
当年他走上帝位也是不容易的,怎么那么多手段,偏偏对付不了自己的儿子。
他很生气地说:“朕让他娶妻,又不是让他……”想到那个字不吉利,也不舍得用在儿子身上了。
赵素素叹气道:“都怪臣妾。”
皇子到了年纪都要挑选宫女,试一试皇子那方面有没有问题,不过齐令珩的经历不大顺利,乃至于影响了他的婚事。
景顺帝握着皇后的手,说:“怎么能怪你?”
皇宫里不干净的事情多得很,皇后也防不胜防。
赵素素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无奈地说:“还以为他惦记蔺太傅的恩情,愿意退让一步。”
没想到谁的事都说不动他。
景顺帝摇了摇头,笑着说:“素素,你还是不了解珩儿。”
赵素素年近四十,不过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纪,很有风韵。
她看着景顺帝,好奇地问:“皇上您是什么意思?”
景顺帝看着她的脸,已经没什么心思回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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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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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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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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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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