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京城北边的桃叶渡曾经是一个拥有千年历史的长江渡口,据说在东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了,是沟通南北的重要水上枢纽。到了南北朝时期曾经一度繁荣,尤其是在隋灭南陈的过程中,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曾经在这里修建了一座水上营寨,然后率领大军南下最终灭掉了南陈开创了一统天下的局面。
但那毕竟已经是隔年的老皇历,再也翻不得了。
在漫长的历史当中,因为长江水一直都在以缓慢的速度侵蚀着北岸,江面不停的朝着北岸“整体移动”,导致位于南岸的桃叶渡地形改变,形成了一大片浅浅的滩涂,吃水很深的船只根本就过不来,也就只有那些轻型的小型船只可以勉强通行,桃叶渡也就再也不复往日的繁荣景象,逐渐沦为一个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野渡”。
夕阳的余晖把滚滚江面照耀的金光闪闪,大群大群的水鸟正在陆续归巢,正在江边开垦的农人则背起了锄头,牵着耕牛慢悠悠的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在这样祥和的傍晚时分,陈石基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躁和不安,他不时的极目远眺遥望江面,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还不到?怎么还不到?”陈石基本是个性情稳重之人,这个时候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踱着步子,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陈长生怎么还不到呢?”
皇后的病情已经十分危急了,宫里头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唯一能指望上的也就只剩下陈长生这个神医了,但陈长生却远在北方。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皇帝陛下知道了皇后病危的消息之后,必然会命令陈长生火速南下来给皇后诊治。
为了尽可能的节省时间,陈石基选择了最近的路线——桃叶渡,并且早早就派人到旧江口去迎接——走这条直线的话,就不必再绕长江的拐弯处从水门下船,可以少走一些冤枉路。
若是陈长生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昼夜兼程的赶路,今天中午前后就应该能回来了,但眼瞅着已是暮色昏沉的傍晚时分,却迟迟看不到的身影,陈石基早已经等的心急如焚了。
江风吹拂之下,岸边茂密的芦苇丛发出沙沙的轻响。已经西坠的夕阳终于还是耐不住暮色的降临,正缓缓的坠落下去,最后一抹余晖旋即消失不见,壮观的落日景象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夜色即将降临下来……
陈石基是个很务实的人,他从来也不会发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叹,而是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的处境。
从昨日出现在祈福当中的那一场风波就可以看出,太子明显就是把自己这个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给当成了敌人……这样的认为并不算错。
从很大程度上来看,陈石基并不能算是汉王党的人,虽然他确实有些偏向于汉王,但却远远谈不上投靠了汉王,还不能说他的汉王的人。
无论是李芳还是陈石基,他们这些个内廷宦官,从来都不在朝廷的争斗当中公开站队。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应该是朱棣的人。无非就是李芳和太子走的更近一点,而陈石基则更加偏向于汉王而已。
但太子却把他当成了敌人,这绝对是不是一个公允的评判。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陈石基到底是不是汉王的人,早就已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关键是太子认为他是。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陈石基单纯只是为了自保,哪怕他根本就不是汉王的人,也会选择站到太子的对立面。
好在整个司礼监并不属于朝廷,而应该算是朱棣本人的奴仆,可以看做是皇权的一种“延伸”。所以,无论太子对他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把他这个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直接“拿下”——那必须取得朱棣的允许。
凭借大半辈子在权力旋涡之中锻炼出来的敏锐嗅觉,陈石基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是为了汉王,而是为了他自己。
皇后的病情,看似不会影响到朝廷的局面,其实却对太子非常的有利,所以陈石基绝不希望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
但是,皇后的病情并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且皇后的病情确实已经非常严重了,陈石基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来了,来了……”一个侍从指着远处的江面高声大喊:“陈公公快看,是咱们的船……”
陈石基循着侍从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只见在那昏昏沉沉的暮色之中,几条打着红色三角小旗的“梭子舟”,正在劈波斩浪,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驶来。
小船刚一靠岸,还没有挺稳呢,陈石基就急急慌慌的迎了上去:“怎么才到?足足耽误了两个多时辰……”
刚刚从船上跳下来的陈长生完全就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在山东的时候下了大雨,路上走的慢了……”
“什么也不要说了,赶紧跟着我进宫。”
“现在就进宫?我得先回家一趟……”
“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后的病情危急,先给皇后诊治要紧……”
早已经万分疲惫的陈长生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陈公公,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我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进宫去给皇后诊治吧?总要准备些应急的药物才行……”
“要不然这样吧,你派个人到我家里去。”陈长生说道:“到我家去找小慧儿妹子,让她把我的那个医药箱拿出来……”
“来人,立刻去陈大人家里去取医药箱。”
“是。”
陈长生和陈石基二人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扬鞭疾驰。
“陈公公,皇后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坐在马车上的陈石基摊开两条腿,微微的摇了摇头:“皇后的状况……很不乐观呀,自从昨天的这个时候醒过来一次之后,就一直昏迷……”
皇后的身子骨确实不怎么样,而且素来就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对于这一点陈长生原本就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经给皇后诊治过,并且效果非常的不错。ωωω.χΙυΜЬ.Cǒm
皇后的病,基本就是些很常见的慢性病,虽然确实非常的棘手,但慢性病就是慢性病,既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就痊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恶化。
但皇后的病情却恶化的非常之快,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啊。
“皇后有什么病征没有?”
作为宫廷内宦,对于皇后的身体状况,陈石基还是比较了解的:“自从入夏之后,皇后就食欲不振,除了吃点奶羹和米羹之外,几乎不怎么进膳食,还时不时的恶心干呕。当时太医院的御医们只是说天气燥热才会没有食欲……”
天气炎热的时候出现没有食欲的状况,其实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太医院足够的重视,只是单纯的以为皇后是中气不足气血阴虚,于是就开了些“补中汤”“和中散”和“舒郁丹”之类的常规药物。
没过多久,皇后
就出现了双腿浮肿的迹象,尤其是小腿部位,浮肿的尤其厉害。
这愈发的印证了“气血阴虚”的判断,就开始使用“补气丸”“二神汤”之类的补药。
其实,这也是御医们惯用的常规操作:太医院的御医们,通常不会使用药性猛烈的药物,而是习惯于遵循万事求稳的原则,多用一些药性温和的补药。
是药三分毒,要是使用那些霸道的虎狼之药,万一出现了强烈的负作用,责任算谁的?
按说御医们用的药物全都比较温和,但却适得其反,皇后的水肿症状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飞速恶化,水肿的面积越来越大,而且还出现了头晕目眩和偏头疼的症状。
随着病情的加重,御医们也就慌了,愈发的不敢用药,皇后的并且也就越来越重,而且恶化的速度非常快,竟然开始出现了间歇性的昏迷……
听着陈石基的描述,陈长生始终沉默不语。
“那些个御医全他娘的是些酒囊饭袋。”陈石基目光炯炯的看着陈长生,语气显得十分沉重:“长生兄弟,皇后的病……你有把握么?”
“陈公公,治病这种事情,谁也不敢说有没有把握,更何况我连皇后都没有见过呢,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皇后的病……牵扯极大呀。”毕竟陈长生以前在安北卫的时候,和陈石基这个督事大人合作的还算比较愉快,所以在这个时候,陈石基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暗示:“实不相瞒长生老弟,若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都要受到牵连呢,眼下也就只能指望你力挽狂澜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陈石基这个人,虽说是个内廷的宦官,但却没有太监们特有的那种阴柔,反而多了几分“江湖气”,不仅经常和陈长生称兄道弟,而且和安北卫上上下下的人们全都打的火热,从来都不摆“督事大人”的臭架子……
毕竟陈长生和陈石基曾经合作了好几年,从他的眼光当中就可以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了,但行医治病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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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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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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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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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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