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字软绵绵传进他的耳朵,挠得他的心痒痒的。
“现在总可以放开我了吧。”简云些许无奈,蹙着眉头。
“嗯。”
冥主点了点头,手臂一点点松开,指尖划过简云的腰际。
简云望着眼前似乎看不出一丝异样的冥主,忽而想起了一些事情。她出去是因为冥主受伤,想给他找圣水,可是他现在全然没有刚才的病态。
“你的伤口……”
冥主眉毛上挑,声音清冷通透:“小伤。”
他的伤口要是小伤,也不至于让他没有力气站起来。
简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钟声打断。
钟声回荡在暮土上空,准确地来说是整个光之国度。
晨岛的钟声代表着已经是第二天了。
暮土暗暗无光,时间颠倒,也着实难让人分辨。要不是听到这钟声,都不知晓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钟声渐隐,万物归于平静。光之生物似乎从这钟声中寻找到了一份安逸,进入了梦乡。
可简云并不安宁。
这只有一张床,难不成她还要和冥主一起睡?
这不可能。
“我……我去找圣水。”简云结结巴巴编造了一个理由,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这点小心思早就被冥主看穿,他幽冷道:“明天去。”
冥主一步步向简云逼近,简云缓缓挪着脚步往后退:“光之子们喜欢在凌晨跑图,这个时候人最多,明天他们就不在了……”
“我不需要。”冥主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简云眯着眼睛不敢去看冥主,他的眼眸深邃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吞没。
简云见这些方法都不奏效,简云微微睁开眼睛,瞥见冰冷的石板床。
简云略带撒娇,眼睛里透着一丝光:“没有被子睡不着。”
看到这一幕,冥主瞳孔微颤,喉结滑动了一下。幸好斗篷遮住了脖子,简云并没有发现他的这个举动。
冥主嘴唇轻启,强装镇定:“冷?”
简云点头,下一秒就后悔了。
“我……”冥主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搂着你睡。”
见简云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冥主神色黯淡,心里生出一丝失落。
简云却抓住机会赶紧溜进了被踢得老远的编钟里,抬头望着冥主:“我睡这里。”
冥主还没反应过来,简云就已经把自己安顿好了。
暮土没有光明,劳累一整天,简云感到身心疲惫,眼皮耷拉着快要落下来。
冥主一声不吭,就在简云以为冥主终于要放过自己的时候,冥主拎起编钟放在了床上,简云只觉身体一震。
冥主身体伏在编钟上,一只手撑着编钟,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弱的光映在冥主棱角分明的下颚。
这感觉,似曾相识……
“小丫头。”冥主嘴唇起合,声色平淡如水。
简云没有回答,却怕他再有下一步动作,就这样呆呆地望着。
简云洁白如雪,和这周围的漆黑格格不入。或许是冥主太久没有见过遥鲲,他似乎觉得简云和其他的遥鲲很不一样。
她勇敢,她能够独当一面,只身前往暮土来救龙骨,单凭这一点,冥主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的身上似乎有上一任圣主的影子。xiumb.com
准确来说,她像极了上一任圣主,那个把他亲自推下深渊的圣主。
冥主在心底暗暗自我嘲讽。
光之生物不都是这样吗?他还是圣龙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一心拥护光明、维护光明,光之生物惧怕黑暗,他被圣主驱逐出圣岛,没有人反对。
他是整个光之国唾弃的对象。
时间太久远,冥主已经记不清楚了。
“冥主……”见冥主一直这么望着,简云有些不自在,轻声叫唤了一声。
冥主眼眸微垂,眼前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似乎和某个身影重叠,让他的心微微颤动。
他不愿意去想起圣岛的那些东西,简云的出现,却让他心中的壁垒有了一丝动摇。
冥主侧身在石板床上躺下,合上了眼,指腹揉捏太阳穴平静道:“睡吧。”
“我明天去给你找药。”简云微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也格外清晰。
简云知道,是因为她推了冥主,才会让他伤口再次撕裂,即使冥主为恶四方,她也心存愧疚。
冥主没回答,嘴角却微微上扬,缓缓闭上了眼。
简云的身体缩成一团,暮土寒风凛冽,即使在房间里也是一阵寒凉,简云冻得瑟瑟发抖。
简云心想,再这样下去,估计熬不到千年之后,明天她就要实体消亡,灵魂变成禁阁里的透明遥鲲了。
简云困意渐浓,身体似乎暂时忘却了寒冷,一股暖意顺着手臂蔓延,渐渐沉入梦乡。
远处荒漠有着零星散散几抹亮光,在空中闪烁,给路过的光之子带来了一丝光亮。
“这里好冷啊,比雨林还冷。”一只发着光的蝴蝶声音略显虚弱。
为首的蝴蝶扫视了一眼暮土,荒芜、寸草不生、风沙肆虐,黑色的螃蟹成群结队,路过的光之子心火尽散。
蝴蝶见状,赶紧过去给光之子回能。
这哪里还是那个光明的暮土?再照这样下去,暮土将变得暗无天日。
她对其中一只蝴蝶嘱咐道:“你回去和雨妈说明这里的情况,我带大家留在这里。”
圣主如今在这里,他们要保护好圣主,在这里也算是能给圣主提供一些帮助。
“可是……”小蝴蝶还想反驳,却被打断。
“雨妈不会希望看见这样的场景出现在雨林。”她似乎觉得这样的语气欠妥,又解释道:“回去和雨妈商量对策吧,我们都在这里不会受伤。”
“是。”
霞谷终点,光渐渐暗淡。
“卡卡。”平菇挠了挠自己浓密的头发,看着暮土的方向陷入了沉思:“好像有点不对劲。”
卡卡还在摆弄着手里的长刀,在霞光城门上活蹦乱跳:“菇菇,你想多了,怎么会有事嘛。”
平菇见卡卡根本没认真关注暮土动静,一个巴掌落在卡卡的头顶,卡卡的头发被压下去又自己弹了回来。
“停停停……疼。”
在卡卡的一片哀嚎声中,平菇揪着卡卡的耳朵,强迫着卡卡去看暮土。
那里曾经是一片光明,如今却变得一片幽森,云层也泛着暗绿光。
卡卡的头偏转九十度,望着暮土傻眼了。
卡卡开始鬼哭狼嚎起来:“菇菇,长老知道了会骂我们,光之子会不相信我们,我们会变成禁阁里消散的灵魂……”
平菇皱着眉,他现在没心思去管卡卡。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霞谷将会成为下一个沦陷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指望和他身边这个遇到问题只会哭的卡卡一起拯救霞谷简直是荒谬,看来只能等狮子回来了。
卡卡钻进平菇怀里,一阵委屈地哭诉:“菇菇,你要保护我,我不想被冥龙吃掉……”
平菇本来就心烦意乱,卡卡这一动静无非是火上浇油,弄得平菇火大。
平菇揪着卡卡的耳朵,对卡卡进行了一番平菇式独家“教育”。
“平菇,别打了。”霞谷殿堂里脚步声越来越近,狮子看见这两人立马头疼了起来。
平菇闻声停了手,卡卡一瘸一拐地跑到狮子身后求救:“狮子救救我!就因为暮土变黑了,菇菇要打死我。”
“什么?”听到卡卡的描述,狮子迫切地询问。
狮子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今天早上离开霞谷的时候,暮土那里还隐约有着一丝光亮,怎么突然就变黑了?
平菇耸肩一摊手,给狮子让开一条路:“喏,你看。”
霞谷通往暮土的路上乌云密布,中间被一大片云海隔开,暂时来看,黑暗生物不会那么快入侵霞谷。
只不过,黑暗生物的力量太强大。听龙骨说,冥主被三叉戟刺中,身体负伤,这段时间他是不会有所动静。
只怕冥主伤好之后会聚集黑暗力量席卷光之国,到时候霞谷必是首先遭到侵害之地。
狮子面色一沉,忽然想到了雨林。他在担心雨妈,她用自己的生命在冶炼心火,昼夜不息。
雨妈不会希望她的雨林被黑暗入侵。
狮子望了一眼平菇,看来他也没什么办法。
“封锁城门。”狮子和平菇眼神交汇,仿佛他们商讨出了一个暂时的解决办法。
平菇点了点头,眼神看向卡卡时变得凶狠:“快来关门!”
卡卡撇着嘴,一脸不情愿地拖着步伐走过去:“来了。”
城门被一点点合上,霞光城依旧光芒普照。
“睡觉去吧。”平菇见狮子一脸疲倦,拍了拍狮子的肩,嘱咐道。
“睡觉!睡觉!”卡卡叫嚷着回了房间,全然忘记刚才被平菇打得鬼哭狼嚎。
圆梦村的雪一点点落下,霞谷似乎一切都在正常地运转。
他们没发现的是,霞谷的光透过霞光城门门缝向外溢出,没有着落,外面的黑暗似乎是个无底洞,要把这霞光城楼的光都给吸纳。
天际刚蒙蒙亮,房间气温稍有回转,冥主指尖微颤,触碰到了简云光洁的手臂。
隔着一壁编钟,冥主看不见简云的模样,她还在熟睡,他也不敢乱动,生怕一点响动会把简云惊醒。
简云浑身冰凉,若不是有冥主在身旁,她估计是熬不过这一晚。
时间还早,简云一时半会也不会醒,冥主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想起简云说过的话。
简云说,遇境老奶奶那里有被子,貌似需要两百根蜡烛。
去哪找这两百根蜡烛?
自己跑图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去抢光之子的蜡烛,可简云不喜欢他抢蜡烛。
看来,只能偷偷背着简云去抢蜡烛了。
冥主缓缓抽出搭在简云身上的手臂,微微侧身,简云眯着的眼睛微微颤动,睫毛上挂着几寸光亮。
她哭了。
是因为在他身边不开心吗?
冥主伸手想拂去简云眼角的泪,犹豫着又收回了目光,踱步起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经过上次抢了一个小麻花蜡烛的事情之后,光之子们跑图都有意躲着暮土。
尽管暮土烛火丰厚,但冥主的力量更让他们害怕,暮土的光之子寥寥无几,冥主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下手对象。
小螃蟹跟班鼻青脸肿,见冥主出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小螃蟹跟班揉着脸蛋,委屈地哭诉:“冥主,龙骨那个老家伙欺负我。”
冥主正在气头上,一脸冷漠,白了他一眼,继续朝着暮土荒原入口走:“没出息。”
小螃蟹跟班死皮赖脸地贴着冥主,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贴在冥主身上:“您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吗?”
冥主瞥了一眼,一脸厌弃:“滚。”
小螃蟹跟班跟了冥主这么多年,陪着冥主出生入死,果然还是比不上冥主心里那只遥鲲。
老螃蟹说过有一招,好像叫做借花献佛。
既然冥主喜欢那只遥鲲,那他就去巴结遥鲲,或许冥主会对他也好一点。
小螃蟹跟班也不管简云正在睡觉,撒开腿就打算往冥主房间里钻。
冥主发现了小螃蟹跟班的意图,沉声道:“回来。”
小螃蟹跟班被吓得停住了脚步不敢吱声。
冥主吩咐道:“找两百根蜡烛过来。”
小螃蟹吓得直哆嗦:“两百根,哪有这么多……”
冥主眼神凌厉,看起来也不像是开玩笑,看来在这暮土的日子也不能安宁。
只不过这两百根蜡烛要找到何年何月?
蜡烛是光之国度的交易工具,既然简云不让明强,那就和光之子做交易。
冥主叹了一口气,应声道:“二十蜡烛一次,让光之子畅通无阻通过暮土。”
螃蟹挥舞着手中的钳子:“冥主英明。”
有了小螃蟹跟班的大嗓门,冥主要为光之子们提供畅通无阻的道路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暮土,冥龙和螃蟹们都暗暗不悦,却不敢在冥主面前多言。
冥娇是一条娇俏的冥龙,身为黑暗领域唯一的一条母冥龙,黑暗生物都敬她三分,似乎都认定了她就是未来的冥主夫人。
再加之这暮土本是她的栖身之地,她也更为猖狂。如今让她不去光之子身上找乐子,她该怎么活?
这几天冥主的消息她倒是听了几分,听说冥主带回来一只遥鲲,她可得去见识一番。
“冥娇,你这是要去哪?”一只冥娇的追随者冥龙赶紧跟了上去。
冥娇一脸不屑,面色云淡风轻,没给个正眼,声音慵懒:“找冥主。”
听到冥主,那只冥龙泄了气。
他哪是冥主的对手,当年冥主肯收留冥娇,说不准就是看上了她几分姿色。
冥娇生得一双魅眼,身姿窈窕,配上冥主也是郎才女貌。
黑暗领域都是这么传言,冥主不可能不知道,他听了也不反驳,这说明是默许了。
在冥娇眼里,冥主身姿挺拔,可比这些歪瓜裂枣好多了。
她和冥主在一起,那是迟早的事情。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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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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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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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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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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