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士文坐在那里,神色凝重,一丝不苟。
“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当以身作则,公正无私,岂能做这等贪赃枉法之事?”
许天衣点点头:“既然任侍郎如此廉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沉泥坊就少赚一部分钱,三合土用最好的,只把该赚的钱赚了。”
“京建一队,三天内回来,动工的速度不能有一点影响,京建三队要比计划要求的时间早上半个月。”
任士文似笑非笑:“许大人如此不近人情,不考虑我工部人员的担子和压力,提的这些要求,只怕很难满足了。”
许天衣起身:“满足不了?”
任士文微微摇头:“满足不了。”
“既是爱莫能助,那我也就不强求任侍郎了,若是能做到刚才那些自然最好,做不到,到时候就廉洁奉公的侍郎大人,为你的下属们多承担一下。”
不觉得许天衣该是如此好说话的任士文,满脸疑惑。
“上面两个要求,有一个做不到……”许天衣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就把侍郎大人你,扒光了扔出去。”
扒光了?
扔出去?
!!!
任士文瞪大眼睛,怒目而视,他堂堂正三品工部侍郎,居然遭到这般歧视和言语侮辱!
就是一直坐在那里,少有说话的朱裕欣,也是俏丽脸颊上一片愕然之色地看向许天衣,意外这個家伙最后的办法居然如此粗暴。
“许大人,不送!”任士文也是起身,冷声道。
话谈到了这般地步,他也没必要给对方好脸色看了。
许天衣微微一笑,不说话,背着双手就真那么离开了。
起身的朱裕欣,明眸动了一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与这位工部侍郎说道:“任大人,司农寺孙少卿的死,是因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wWW.ΧìǔΜЬ.CǒΜ
贪墨罪。
死罪。
任士文眼皮一动。
朱裕欣又是微笑道:“孙平第又是死在了谁的手上,这才刚过去一个多月,任大人也不会忘记吧。”
杀人者,许天衣!
许天衣死罪,赦免!
说完这些的朱裕欣,离开了正厅,留下一个站在那里,心底不断泛起凉意的侍郎大人。
司农寺少卿府的血案,他任士文当然不会忘记,但死罪刚刚被赦免,许天衣又消失在众多官员视野中一个多月,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这位消灾先生,是怕了。
可直到今时今日,对方再次口出狂言,对着他一个对等的正三品官职的工部侍郎,如此赤裸裸威胁。
任士文才隐约意识到,对方依旧是行事张狂。
面对疯子,如果没有比他更疯的勇气,那么就只有妥协。
任士文已经动摇,不过仅仅片刻,这位工部侍郎就恢复了镇定。
且不说他头上还有正二品的工部尚书,就是没有尹康的撑腰,他一位正三品工部侍郎,你许天衣再敢乱来,陛下那边不会龙颜大怒?
“如此不长记性,还什么在西域混得风生水起的消灾先生呢。”
任士文冷笑摇头。
尚书府。
工部尚书尹康,听了管家的汇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许天衣真这么说的?”
“老爷,千真万确,这都是任侍郎亲口与我说的,说是如果不按他的要求来,就把任侍郎扒光了。”管家回答道。
“伱觉得,许天衣真敢这么做?”尹康反问。
“这……”管家略作沉吟后说道,“老爷,我感觉任侍郎是有点不安心的,对方到底是亲自动手杀了司农寺少卿还被赦免了死罪的。”
方正脸,身高宽大的中年男人,笑笑说道:“你以为他许天衣威胁的只有任士文?”
心思敏锐的管家稍稍一想,顿时明白,不确定地说道:“老爷,不能把,您可是工部尚书,正二品大员,他许天衣的左侍之职已被革去,以下犯上他也敢?”
“这位银行行长啊,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当着无数左麟卫、城防营的面,还有庆王在场,他都敢一刀杀了孙平第,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尹康说道。
管家不敢再多言语。
尹康挥挥手,管家收起桌案上的字画纸张,退出房间。
工部尚书尹康,站在窗前,沉默许久,最终感慨又喟叹。
“好疯狂的少年郎啊。”
天色垂暮,马车离开了工部,朝着不远的户部驶去。
朱裕欣看向坐在对面的许天衣,神色略显焦急:“这就是你说的杀鸡儆猴?这般得罪了任士文,工部一定不会配合你!”
闭着眼的许天衣,淡淡说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
朱裕欣怔住。
“配合不配合,再说呗,兴许等走完了户部,那位工部侍郎就能回心转意了。”许天衣说道。
朱裕欣突然不说话了,许天衣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她。
“你这位行长大人都不着急,我这当下属的,还着急做什么。”朱裕欣平淡回了他一句。
许天衣点点头:“进步了。”
朱裕欣胸脯气鼓鼓。
户部。
“赖在工部大堂不走?这三品大官被他当成了这个样子,难怪陛下会革去他左侍之职。”造银司主司宋才说道。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傲气过剩啊。”户部侍郎毛朗笑道。
工部尚书安连采,坐在那里,沉默不言。
他在想之前找过圣上,与圣上的一番谈话。
当初圣上决定了建造朝廷的钱庄,大承发展银行,他就面圣说了马氏钱庄的事,也隐晦把许天衣说了进去。
不曾想圣上比他还要干脆,直接就与他说难道朕不知道,然后在随意的闲聊中,跟他阐述了银行于大承的利弊,说钱庄国有化,势在必行。
这不是跟他讲什么道理,而是在提醒他这位户部尚书分清主次,所以他这段时间以来,对银行对许天衣,都没过多的态度和动作。
他甚至猜到了圣上的想法。
许天衣想要青史留名,圣上就给他一个载入史册的机会,但这样的人,这样的大才,人尽其用后,不能留。
这或许也是最后圣上那一句莫名其妙的“管好户部,朕早晚会给你个交代”的最深层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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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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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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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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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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