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清俊的年轻人,与一位头发蓬松灰白的老人。
对方不说话,许天衣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目光扫视完房间简单质朴的陈设,李又廷的目光重新回到许天衣的身上:“看来许大人喜欢安静,挑选了这样一静雅的院落。”
“实不相瞒,李大人,这座宅院就是孙平第之子,孙忠旭名下的,至于是被合规合法买卖过去的,又或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许天衣直接的话语,李又廷也没有弯弯绕绕,一笑道:“孙忠旭目无法纪,落得如今的下场,算是罪有应得,但孙平第的事,陛下不是说了与许大人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嘛。”
“哦?是嘛。如果一笔勾销了,最近这些风声还会有?”许天衣摇摇头,“我倒不在乎孙平第这些手段,他只要不再招惹我,未必不能活得久一些。”
李又廷目光微微一眯。
活得久一些,意思就是……
早晚得死?
见李又廷不说话,许天衣直言道:“我暂时与李大人没有利益冲突,也对派系之争没有什么想法,不打算掺合。”
“如果李大人是为了孙平第这位崔舍派系之人来的,可以请回了。要是还有其他事情,我想我乐意听一听。”
李又廷抬眼看看许天衣:“派系什么的,都是一些官员之间的玩笑话,不过中书令对大人非常看重,这倒是真的。”
许天衣不回应。
“许大人当真觉得郎太师的亭子更好一些?”李又廷问道。
对于这几乎摆到明面上的试探,许天衣只给了一句话:“我只做我的事,如果顺带帮了什么人,我不关心,要是顺带得罪了什么人,我也不在乎。”
李又廷点点头。
这样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但在他意料之中,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不过,他一位正一品尚书右仆射,既然从青龙大街亲自来到这小地方,自然是不打算如此轻易就放弃的。
“孙平第之事暂不去提,与许大人相比,他这位司农寺少卿,无足轻重,何况触犯大承律法,不管谁是他的背景,如今也都当不成他的背景了。”
听了李又廷这般直白话语,许天衣倒是微微感到意外。
这已经不亚于直接明着说他许天衣比孙平第的分量重,只要他许天衣进崔舍,那么孙平第就不会再有人保。
只是,李又廷现在不了解许天衣的性子。
如果长公主朱苡沫在,听到这里就已经知道,两人不会有相谈甚欢的可能了。
这样具有衡量性质的交易,在许天衣看来就是威胁,面对威胁,这个家伙从来都是把脖子主动伸出来让人砍的。
不过在你砍之前,要想好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对方疯子一样的反扑。
果然,听了李又廷的话,许天衣就没有了兴趣,也不再卖什么关子。
“工部在银行的设计图纸上拖延时间,李大人看来是知道了,此次前来想必是有什么好的办法,许某洗耳恭听。”
李又廷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许天衣直接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
“工部有怠慢公务?如此何须什么办法,许大人自可在早朝上或直接面圣,参工部一本。”这位头发灰白的老人说道。
“告状不是我的性格,而且那尹康既然这么做了,难不成还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许天衣说道。
李又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将作监那边儿好像还压了工部一堆犀象宝贝和精美器皿,如果许大人实在觉得没有必要面圣,我与将作监的常大监关系不错,可以由他出面与工部那边磋商一下。”
许天衣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看着对方。
“许大人觉得不合适?”
许天衣放下水杯:“不是不合适,我只是在想,郎亭派系的人必定将李大人亲自来我这里的事,报给了工部甚至是郎太师那边,那么我再接受李大人这份人情,会不会对大人有影响?”
人老成精的李又廷,一笑道:“许大人是怕对自己有影响吧。”
许天衣呵呵一笑:“怕倒是不怕的,只是被这样强行拉拢到一方阵营,总归是不舒服得很。我许天衣如果甘心就这样被人轻易算计了,以后与李大人再打交道,李大人都会得三思而后行,提防再提防了吧?”琇書網
“许大人把我的好意是当作强行拉拢?”李又廷喝了口茶水,笑道,“我倒觉得这未尝不是在保护许大人,难道许大人敢说马氏钱庄的事情与你毫无干系?”
“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不比九头江的江水少,保不齐信的人多了,陛下那边儿就有所顾忌。”
许天衣没有明说,而是转移了话题:“将作监常大监与李大人关系不错,那么李大人对常大监的儿子,常尤微,应该也比较熟悉吧?”
李又廷不明白许天衣的话题为何转得如此突兀,还是点点头。
“常大监浸润朝局多年,贵公子深得其真传,大监在左侍府见不到我人,那位常公子倒是有手段,打听到了通景街,前不久就让人送东西过来了。”许天衣说道。
李又廷微微皱眉。
通景街外,派系之间眼线众多,还有皇宫那边盯着,如此做法实在是愚蠢。
“好在东西是悄悄送来的,动静不大,也都是用了普通包装,只是用马草盖着,李大人觉不觉得有点多此一举了?”许天衣笑道。
他这拾阶小院就一架马车,需要那么两整车马草吗?
“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会与常大监说,让其多关心关心儿子的,忙于朝政,也不能疏忽了子嗣的成长教育。”李又廷说道。
事到如今,他岂不知许天衣说这些话何意,不是他许天衣没有办法,用点特殊手段,他一样能“请”动那位常大监。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就和气许多了,与庙堂朝政再无半点儿关系。
李又廷跟许天衣聊了很多西域以及丘南国的事情,从故友到风土人情,再到丘南国的一些民俗趣事,什么都有。
对此,但凡是李又廷提出的问题,许天衣多是对答如流。
如此,李又廷对这位自西域而来的消灾先生,再无半点怀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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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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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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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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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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