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长时间,墨齐仁那祖宅的钱一分没拿到,就先快被这天价房租给抹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中老年男人义愤填膺。
“那孙忠旭的管家一入秋时就来过,告诉墨齐仁明年不用再租房子了,为什么?因为明年那祖宅的钱就全都抹没了,甚至墨齐仁还要欠那孙忠旭一部分房租钱!”
“如这类事情,在通景街数不胜数,几乎这条街上大小住户都受过孙忠旭的压榨剥削。墨齐仁算是被从外面塞进来的,也是我们这些倒霉鬼中最倒霉的一个了。如今,连性命都赔了进去……”
许天衣面无表情:“没想过报官?天子脚下,这种事情捅出去,有人敢瞒着。”
“孙府是什么地方?那孙忠旭的老爹可是从三品大员!官官相护不去说,贪污受贿不去说,那孙忠旭拿我们家里人的性命威胁,谁有办法?”
“墨齐仁怕孙女出事,我家里有婆娘,还有个老娘,别人家一样,不是上有老就是下有小,谁敢报官?这不是把自己家里人往火坑推嘛!唉,豁不出去的啊!”
老宋垂头丧气。
许天衣离开了。
走出院子的他,讥笑一声:“天子脚下,竟是没有公道可言。”
这贪赃枉法,在京都,在正安城,都快要摆到台面上了,地方州县,又会是怎样的凄惨光景?
朱顼啊朱顼,这大承的问题,不止经济那么简单了。
通景街上,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这几年又没少被那孙忠旭吸血,能帮小丫头料理爷爷的后事,已经是不错的邻居了。
如墨齐仁这般家境好的人,不一样因为没有背景沦为被压榨的工具。
如今爷爷死了,小女孩无依无靠,要是无人收留,以后怕是生活都举步维艰。
这条街上的人,哪有敢收留小丫头的,如此一来指不定又要被那官二代以什么名义再剥削一番呢,能帮忙办了丧事,也是看在这爷孙俩平日里与人为善,是好心人的份上。
拐了一个巷口,许天衣就来到了那爷孙俩住的地方。
比拾阶小院要小上许多的院子,门上还有着大雨冲刷下所剩无几的白纸。
门半开着,许天衣稍微又推开一些,就能看清楚不大的院子的所有光景,除了出摊用的推车,就还有一口井和一棵歪脖子树。
白纸、白布与泥土混杂在地上,又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整個院子显得极乱的同时又分外阴冷惊悚。
主房的门开着,视力非常人的许天衣,清楚看到了里面有个小小的身影。
卧蚕眉小女孩抱着一个牌位,痴痴的神情看得出来是在思念死去的爷爷,红肿的眼睛略显干瘪,显然是哭了好久,已经没有什么泪水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女孩眼睛有所回神,起身朝里屋跑去。
许天衣看不见了。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小女孩出来,手里握了一条布围裙,正是她爷爷平日里出摊擀面时绑的那条。
许天衣以为小女孩是思念爷爷,才找来这围裙,比起那牌位,对一个小丫头来说,爷爷用过的围裙更能起到安慰安神的作用。
只是当看到小女孩站直身子,把布围裙望自己身上绑时,许天衣愣住了。
很显然,最后的结果是不合适,爷爷太高了,小女孩的身高不够,绑上后围裙触地了,小女孩只能弯腰去挽。
想把围裙挽起一截的小女孩,动作越弄越慢,最后蹲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围裙,又是哽咽地哭了起来。
许天衣没有进门,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身影。
不知道哭了多久,兴许是哭累了,又或是因为什么,小女孩擦了擦本就哭不出泪的眼睛,站起身对着牌位强颜欢笑,好像说了几句。
是怕自己的哭让爷爷在天之灵更担心她。
说完话的小女孩,心情平静了许多,又弯腰去挽围裙。wWW.ΧìǔΜЬ.CǒΜ
许天衣转身,从外面给带上了门,离去。
轻微的嘎吱声,引起了屋子里的小女孩的注意,看了眼阴雨下的院门方向,只当是风吹的,继续去挽那围裙。
不大的屋子在那孤零零的小身板面前,高如大山,广如江河。
屋外,阴云,风雨晦冥。
屋里,烛火,形单影只。
出门的许天衣没有打伞,衣服早早就被淋湿了,黑发“纠缠”成条,趴在头上,满是雨水的脸上,有着比之更为清冷的神情。
当小雨停歇时,一袭黑衣的年轻人,站在了青龙大街的一座宽宏府邸前。
朝廷大员御赐府邸,从三品司农寺少卿府。
门口值守的下人,仅仅是多瞧了许天衣两眼,就没再搭理,继续自己的瞌睡走神儿。
看穿着像是一公子哥,不过许天衣连个打伞的丫鬟都没有,指定又是什么发了点小财的小户人家的愣头青。
两个昏昏沉沉的下人,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帘后露出不悦神色,对方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走上台阶。
这是要进府啊。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司农寺少卿府!赶紧滚开!”一名壮实下人不耐烦地说道,听语气看神情,平常就没少跟着自家少主子做恶事。
另一位下人算是谨慎一些,雨天碰上这么个人,怕是觉得对方诡异,像是什么鬼怪妖物,就出声说道:“想要进府,报上名来,我去给你通禀一声问问。”
两人的话,都没有答应。
许天衣仍是一言不发,甚而都没有去看两人一眼,脚步不减地朝府里走去。
两名下人对视一眼,立刻出手阻拦,那性子谨慎的下人去抓许天衣的胳膊,另一个壮实下人就没那么好心了,一拳捣向许天衣侧腰,摆明了是要一拳将之掀倒在地。
反正有少主子在,先让这不长眼的东西在地上叫两声。
最近少主子心情不好,说不定自己这一拳下来,就能讨少主子欢心!
到时候刘管家不得多赏他几两银子?
轰的一声,少卿府的大门被两道倒飞的身影砸开。
两个值守下人就那么躺在地上,在刚下完雨出来打扫的众多下人注视下,血水流出。
少卿府邸,惊慌声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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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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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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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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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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