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拾阶小院的门打开,许天衣送走了一身简装打扮的长公主殿下。
朱苡沫能来拾阶小院,有些出乎许天衣的意料。
对方此来,言简意赅,目的直接明了,关于银监局的成立,一些必要细节她还得听一听许天衣的想法,才能敲定。
毕竟许天衣提出的银行设想,与现在固有的钱庄出入还是比较大的,银监局也不能按照以往的查账形式,潦草设立。
让许天衣倍感意外的是,这位长公主殿下今天的语气,有了一百八十度大的转变。
虽说依旧是冷面妞儿,少有看到一点笑容,可不再对许天衣有那种直冲的怒气,也少了恨铁不成钢的……
母爱?
许天衣打了一个寒颤,摇摇头,把脑袋里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给统统丢出去。
对方那欣慰的眼神,令无法无天的许天衣头一次感到什么是不寒而栗。
“长公主殿下最后说的话,你这位左侍大人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虽然我不觉得朝廷有什么郎亭、崔舍派系,但那两部都是与郎太师关系要好的。”
说话的是一位和善老翁。
没错,正一品的侍中大人此时正在拾阶小院做客。
许天衣回想朱苡沫离开前与他说的话,让他对工部、户部那边有点心理准备。
户部他理解,安连采安尚书,马氏钱庄的最大靠山。
对方笃定马氏钱庄的挤兑风波与他有关系,他本身就黑得不能再黑了,也没打算洗白。
但工部也好,郎太师也好,自己跟他们有半毛钱关系吗?为什么就看自己不顺眼?
“我许天衣,貌似没跟什么派系之争纠缠到一起吧。”许天衣瞧了眼这个老翁。
阮仲笑而不语。
许天衣挑挑眉:“你是说那日早朝,崔服龙出面给我解围?如此说来,我欠了那位老中书一个人情,被郎太师和他的派系走狗给惦记上了?”
侍中大人一愣,随即无奈笑着摇摇头。
这一位年轻后辈,还真是一次次惊讶到他啊,不但直呼崔服龙名字,还是直言那些朝廷大员是什么派系走狗。
如此言语,他这侍中大人就算是听了,出了这院子敢不敢传,都得想清楚。
说不定自己往外边一说,明儿这位年轻左侍就跑自己府上掀顶揭瓦去了。
“让一位从三品鸿胪寺少卿春闱之后丢帽子,听说那赵少卿在皇宫里还有個二品贤妃的侄女,如此说来,确实不算小人情。”许天衣捏着下巴。
阮仲阮大人又是一愣。
这是……
“许大人,真打算让赵少卿丢了那顶官帽?”和善老翁问道。
“我这人,一向不赞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狗屁言语,有仇必报,当场就报,所以那一脚之后,赵少卿不来惹我,我也就懒得再去计较什么了。”许天衣说道。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崔服龙好歹是中书令,朝廷第一文官,他的话要是说出来不作数,侍中大人觉得合适吗?”
侍中大人摸了摸自己的短胡须:“那老家伙,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许天衣一笑:“所以说嘛,春闱之后,赵少卿的帽子丢了,就算是崔服龙他借机替礼部削除阻碍,终归我还是得欠他人情。”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啊,工部、户部在郎亭,吏部、礼部归崔舍嘛。”
“噢对,还有刑部、兵部,貌似也能算得上对半分了吧?”
侍中大人笑呵呵,不说话了。
跟这年轻的许大人聊天,他是不好接话喽。
许天衣眼睛微眯,工部、户部么,骨头不好啃是他入京前就料到的事,他也早就装好了一副能咬碎骨头的钢牙了。
从院子回到屋子,许天衣给这位不请自来的阮仲倒上水。
眼神盯着那茶叶盒的侍中大人,注定是要失望了,喝着没滋没味的水,反正是自己非要上门的,也就尝着没有多么难以下咽了。
“听说你把吴起打了?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侍中大人说道。
“嗯?”
“沈曼曼的兵马大元帅。”
许天衣恍然,平淡回道:“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
“兵马大元帅就是聆听房也没有几只能斗得过,我好奇许大人是怎么斗赢了沈曼曼那只蛐蛐的?”阮仲问道。
“蛐蛐斗不赢,买只蝈蝈不就行了。”
阮仲一愣,旋即脸上笑容无奈又好笑。
蝈蝈斗蛐蛐?
我们那位沈右侍难怪会暴跳如雷,这几天逮着谁斗看不顺眼,就是连他这位门下侍中,见了都是表情淡淡,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许天衣突然问道:“他不是说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
“什么?”
“兵马大元帅。”
沈曼曼那只蛐蛐叫起舞,许天衣当时也是巧合之下才联想到了吴起的名字,可看这样子,阮仲分明早早就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阮仲好似认可地点点头,“沈右侍是觉得没有人知道啊,他真这么觉得,没有骗你,嗯,没骗你……”
许天衣懂了,为沈曼曼默哀三秒钟,也感慨沈曼曼的福大命大。
这么给蛐蛐起名,上了庙堂也没有被那位吴起大将军给一刀劈了,不是福大命大是什么?
距离拾阶小院不是特别远,但算得上通景街极为偏僻的一间小屋舍。
面摊摊主的墨齐仁,刚送走了邻居家的老宋。
当初入不敷出,怕孙女饿着,就借了邻居老宋的钱,这不前段时间听说有佛门法会,老宋那婆娘看去看热闹,结果被踩断了腿。
这些日子里老宋都在给家里婆娘治伤,开销太大,迫于无奈只能来找他们要钱。
可他们哪有多余的银子给人家啊?
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老人低叹了一声。
卧蚕眉小女孩,站在屋子里,看着久久站在门口的爷爷,小手不由地握紧。
犹豫了一下,小女孩还是跟爷爷说道:“前些时候,先生要搬走,让姐姐与我说,想还第一碗面钱,说可以多还一些。”
墨齐仁回头看向孙女。
“我不觉得先生欠我们钱,所以就跟姐姐拒绝了,也一直没有跟爷爷说。”
看到孙女眼睛红了,墨齐仁走过来,摸了摸乖巧懂事的孩子:“那位公……那位先生本来就不欠我们钱啊,寒心是对的。”m.xiumb.com
名叫墨寒心的小丫头,红着眼睛抬头:“爷爷,我们不问先生要钱,跟他借,先生一定会借给我们的,我以后多端几碗面!”
墨齐仁一笑,宠溺地看着孙女:“不用,爷爷有办法,寒心不用担心。”
老人如何看不出孙女是不想说这些的,但不想看到爷爷犯难,无奈才说出要与那位年轻先生借钱的话。
既然如此,他这个当爷爷的,又如何会去为难自己的孙女?
只能去要钱了啊。
但愿……
能要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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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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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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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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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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