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衣与这披发老人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桀骜”两个字更被他用了格外的重音。
崔桀骜没有半点动怒,说道:“一会儿,不妨事。”
“陛下说,你那银行看重炼金术,会重用炼金术士。一直以来,炼金术都是练气监的短板,用在辅国上也算是有了用处。”
言外之意,炼金术于练气术而言,简直就是弱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顶用。
许天衣刚要开口,就听到崔桀骜直指要害地说道:“如果你认为工巧造物是炼金术的核心,天下十大名剑,炼金器物不会只占三把,还都在后五之列。”
“你吸纳龙气所用的玉盘,一样是炼金器物。”许天衣直言道。
崔桀骜一双眼眸深邃如渊:“说这话你可能不信,不用那玉虚盘,老夫集龙气的效率会更高一些,但炼金术士一脉毕竟还在我练气监。”
许天衣讥笑道:“不要以为自己是在帮炼金术士什么,你敢否认,玉虚盘能让寻常练气士做到集龙气,而你的效率,其他练气士有几人能做到?”
“炼金术,工巧造物,无法用来攻伐,已是证明了其局限。老夫从来不否认炼金术的用处,既是各有所长,炼金术士不安心在自己的领域,怪得了练气监?”
许天衣摇头一笑道:“如果炼金术不被当作是偏门,如果炼金术士从一开始就得到同等的待遇和尊重,也不会非要跟练气士较个高低。”
“再者说了,同修苍玄之气,炼金术士就真比练气士弱吗?不见得吧。”
崔桀骜眼眸眯起,审视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这里的扈三娘,身体微微紧绷,就连那口绿漆大黑棺的棺材板,都是开了一丝缝隙。
眼前这人,可是天下第一练气士,重伤了江湖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九的念尘尊者。
许天衣如芒在背,依旧面不改色,与披发老人直视,坦然道:“练气监,风气不正!”
尽管是在门口,除了值守兵士外,仍有练气士进出,自然注意到了司气大监,有那么几名练气士正巧听到了许天衣的话,直接傻愣在了原地。
这年轻人当着大监的面,说他们练气监风气不正?
这是在找死啊!
出乎意料,崔桀骜没有发火,再与许天衣对视几秒后,转身离去了。
朱雀大街。
长公主朱苡沫乘坐的马车,驶向羽欣茶斋的方向。
即使知道朱裕欣不会听自己的话,朱苡沫还是决定亲自来劝一劝自己这位侄女。
她原本是打算去庆王府,由三哥出面劝说,但随之一想,若是被朱裕欣知道自己去了庆王府,结果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就让马车掉转方向,来了朱雀大街。
车窗的帘子没有完全拉上,朱苡沫透过薄纱,望着外面的繁华市井,凤眼却是在走神。
大承发展银行如今备受皇兄关注,整座庙堂不知道多少官员希望这家朝廷的银行完蛋,如今连建造尚未开始,她就已经听到了诸多阻碍风声。
许天衣的言行,更是让她感到失望和不快。
这样的局势下,朱裕欣前去银行,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还会成为许天衣那位消灾先生关键时候推出来的挡箭牌。
脑海中浮现出许天衣那张清俊脸庞,朱苡沫没来由就心中气愤,愈发觉得那個家伙行事无度,不可理喻。
朱苡沫的目光被窗外的老妇人吸引。
一破布铺在地上,摆着七八根带着泥的萝卜,正是那一日她亲眼看到被许天衣踩坏了所有萝卜的瘸腿老妇人。
只是被许天衣警告威胁了两次,老妇人有了记性,宁愿萝卜卖得少一些,晚一些,也不敢再将破布摊子挪到路上,就在街边靠后的位置。
而老妇人原本的地方,被一个卖糖人的尖嘴小伙霸占了,显然对方是看到了许天衣欺负老妇人,这才“顺理成章”接手了这个还算不错的地方。
仅仅是看了几眼,朱苡沫就不再关注。
她已经让起灵给过老妇人钱财,顶上老妇人卖上好多次萝卜的,世间穷苦人太多,谁也做不到广施善恩。
就在朱苡沫要放下帘子时,后方突然传来百姓的骚乱和骏马嘶鸣声。
一官兵骑马,急行而来。
高头大马飞奔在街道上,街上行人见了纷纷让路,那名官兵神色焦急,显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去禀告。
“快马传信。”
朱苡沫看清了那官兵的衣着以及马匹的布囊装饰,快马驿卒。
“南方三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位长公主略有惊讶和好奇。
既然驿卒走的是朱雀大街,那必然是从南方传来的紧要事务。
驿卒骑马,事务紧要,对街上行人遥遥就大喊,多数行人听到这官兵的喝声和人群的骚乱,都能及时躲开。
但正值集市人最多的时候,朱雀大街再宽敞也架不住人满为患,中央主路很难让出一条足够让马匹急驰的道路。
不得已,驿卒只能选择专门为快马划出的沿街辅线。
在辅线上,驿卒传信可以做到快马加鞭,不管不顾。
并且辅线是介于摊位之前三到五米处,只需要摊位前的行人让开,就能分出一条摊位与百姓泾渭分明的宽敞小路,满足驿卒快马而过。
或许是少有朱雀大街人最多的时候,有驿卒快马传信,以至于不少摊主都忘了这条辅线,为了更好售卖东西,摊位都往前挪了,正好压在辅线上。
辅线上,高头大马横冲直冲,行人纷乱避让。
一些将摊位摆在辅线上的摊主,就遭了殃,快马所过,摊位都被掀飞开来。
一时间,慌乱连连。
对于这一幕,朱苡沫神色淡漠,不打算插手。
身为承天建正令,工部规划四大主街的快马辅线时,承天建是经过审核的,这是能提高传信效率的设计。
而在颁发相应律法后,快马辅线严格意义上已经成为了非常重要的军事建设。
这些摊主将摊位摆在辅线上,不被京都官府扣上阻扰军情传递的杀头罪过,就已经是幸运了。
帘子放下的最后一刻,朱苡沫看到了散飞到天上的糖人。
被马匹撞飞的尖嘴小伙,抱着腿惨叫。
后方那卖萝卜的老妇人,吓得魂不附体,又万分庆幸在那里的不是自己,不然自己的另一条腿,不也废了?wWW.ΧìǔΜЬ.CǒΜ
望着这一幕,朱苡沫突然愣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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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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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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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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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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