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影掠过,白色长发、狭长眸子的年轻俊美男子,出现在主房的外间。
许天衣从里间走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水喝的李玄衣:“不请自来,把我这儿当乐山了是不是?”
“你这儿但凡有半点乐山的景致,我都会多来几趟。”李玄衣没有抬头。
“清念僧人死了,好在是死得值,和善人、国善人,双善人的封赏,足够保白马寺好多年了,你信佛?”
许天衣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厚赏白马寺,定其为京都主佛寺,都是清念僧人用命换来的,与我没有关系。”
“没必要拐弯抹角,你来无非是想问我与念尘尊者的关系,因为你知道,那人的死,有暮烛、剑心、青夜的份儿,其实也有念尘的事,甚至主要原因就在他身上。”
李玄衣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云淡风轻的表情逐渐凝重。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面对这位魔教护法长老的逼视,许天衣咧嘴狞笑:“是不是很可笑?魔教教主身死,死在了四大尊者手中!”
李玄衣手中茶杯有了裂痕,空气中有冷厉气息散发。
许天衣浑然不觉地继续说道:“堂堂四大尊者,一个趁魔教教主受伤偷袭,使其雪上加霜,另外三人再联手围攻,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江湖上最大的笑话!”
李玄衣手中的茶杯砰然碎裂,狭长眸子盯着这个肆意妄言的年轻人。
“我奉劝你,不要以为奉天令在手,就可以乱说一通!”
许天衣直视他:“你敢说我说的不对?”
李玄衣就那么对视着许天衣,持续了十几秒钟,年轻男人重新坐回椅子:“知道得这么清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哪怕是教中,知道的人依旧是极少,教主死前与你说这些,是让你日后替他报仇?如果是这样,我奉劝你放弃,不然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嗯?”许天衣似笑非笑,坐在了李玄衣对面的椅子上,“教主与四大尊者之间,伱选择了后者是吗?”
李玄衣瞧了他一眼,一样是似笑非笑:“用得着选择吗?一个死人,四个走一境,你不会认为我李玄衣是什么愚忠之人吧?”
“在这里与我装什么?”许天衣嘁了一声,“你李玄衣真要是这样的人,那人会把奉字谍眼交到你的手上?”
“如果你是站在四大尊者一边儿的,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念尘尊者帮了我,我与你,算是都背叛了那人,不对吗?”
李玄衣又注视了许天衣十几秒,不得已叹了口气:“怕了你们读书人了,我不与你拐弯抹角,你也别跟我弯弯绕绕了?”
“我李玄衣从不效忠谁,也不对谁负责,非要说有一個负责的对象目标,那就是奉教。试图毁灭奉教的,试图让奉教分崩离析的,就是我李玄衣的敌人!”
许天衣点点头。
见对方竟是如此迅速就认同了他的话,李玄衣反而起了疑心:“这也是教主死前与你说的?让你来试探我?”
许天衣不动声色,心中一片吐槽。
什么叫教主死前说的,你教主我根本就没死!
许天衣没有回答,问道:“那你当初还让我拿着奉天令上乐山,不怕我把奉教分裂了?”
李玄衣摇头道:“你上乐山,与暮烛尊者只能是一死一活的结局,死人下去陪教主,活着的成为新任教主,统领教务。要想分裂奉教,你首先就得有不弱于暮烛尊者的实力,至少也得是个走一境。”
“你这丫的果然没安好心,就想让我去送死呗!”许天衣爆粗口。
李玄衣也一改往日风度,破口大骂道:“你这混小子就不是一肚子坏水了?拿着奉天令让老子帮你做了多少坏事?锅是我背,脏水也在我身上,你冤还是我冤?”
许天衣顿时乐呵道:“谁让你是魔教护法长老,黑人不怕太阳晒,只管保住牙口那一亩三分地不就是了?”
“歪理。”李玄衣被气笑了,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下来。
收敛了笑容,他恢复了风度翩翩:“说正经的,为了奉教稳定,念尘尊者偷袭重伤教主这件事,我不会说,也不会让人走漏一点风声,你如果还想有奉字谍眼这一助力,最好也守口如瓶。”
“我不喜欢威胁。”许天衣说道。
“这是个交易。”李玄衣说道。
“成交。”
谈拢了最大的问题,李玄衣明显就更轻松自在了,问道:“你是怎么请动念尘尊者来这正安城,跟那崔桀骜打了一架?”
他深知崔桀骜这位天下第一练气士的实力,江湖十大高手排名第九的念尘尊者,根本不会是其对手,这一点念尘尊者同样清楚。
正因如此,他才更为好奇,许天衣是如何说动其来京都,打一场必输甚至是有生命危险的架。
念尘尊者敢对魔教教主出手,自然不会因为奉天令就听许天衣的命令,不杀人夺令,都算是菩萨心肠了。
而且李玄衣一直有一事不明,念尘尊者得教主传授,习得水火双法,突破成就走一境,为何会出手偷袭教主?
难不成猫教老虎,留了一手爬树,老虎想学爬树,就把猫杀了?
不对,这分明是会爬树的老虎,教出来一只想学爬树的豹子嘛,哪儿来的猫?
“人在世上,都有所求,要么需求,要么追求,我与念尘尊者,无非是做了一桩交易,各取所需,为此我可是付出了巨大代价。”许天衣卖关子道。
“不告诉我?”李玄衣说道。
“当然,你想知道自己去查啊,奉字谍眼掌令白当的?”
李玄衣一脸黑线。
不管是在教中,还是江湖上,念尘尊者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天下除了教主就没听说过谁见过其真面目,与教主一样相貌神秘。
有人说,念尘尊者其实是魔教教主的双胞胎弟弟。xǐυmь.℃òm
如此就能解释得通,为何魔教教主会把自身的水火双法,传授给了念尘尊者。
这一点,李玄衣半信半疑。
但有一个猜测,李玄衣是愿意相信的,那就是念尘尊者很可能就是教中常见的某个人,可能是教中某位高手,也可能是某个不起眼的普通教众。
不可否认,念尘尊者是奉教最神秘的人,平日里他这位奉字谍眼掌令都找不到对方,所以从来都是其主动现身,从没有听过谁传话给念尘尊者的。
这也更加证明了那一猜测。
许天衣看着若有所思的年轻男人,知晓了其想法。
“你想从教中把人找出来,不妨先从那些扫地的人中下手。”
“怎么说?”李玄衣问道。
许天衣摊摊手道:“众所周知,隐世高手不是在扫地就是在扫地的路上。”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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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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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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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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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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