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完事情的他抬头看看,太阳当空,正午时分,再看看周围,明显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许天衣拍了拍自己脑子,刚才光顾着想明日水陆法会的事,结果就是原本落脚羽欣茶斋吃点东西的打算,只能当成打算了。
看着离拾阶小院也不远了,但许天衣不打算吃面,实在是经常吃很难有胃口了,于是就索性在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吃。
话说,从入京到现在已经有好些天的时间了,他还从没有逛过一次街,今天这一个时辰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
真正逛起街来,许天衣才感到小家碧玉们的乐趣,嘀咕着“难怪大户人家的小姐有时候宁愿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要偷摸上街逛逛”一类的话。
戏法表演,看得津津有味,街对面的猴戏也不错,不过男人的通病很快就展现出来,只逛了一盏茶的工夫,许天衣就没了兴趣。
“还不如图谋老子的大业去呢。”
许天衣摇摇头,正打算随便买两个火烧饼就打道回府,却是听到了唧唧吱吱的细密声响,抬头看去,“聆听坊”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密集的小虫叫声,从古朴又不失贵气的铺门里传出来,形成一片独特声海,铺门上挂着两个蛐蛐罐,里面的两个小东西也出了一份力。
许天衣背着双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不多时,人就提着一个蛐蛐罐,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走了出来,后面挨了巴掌的店小二,却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
这位爷儿真阔气,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一点不讲价。
嗯,就是脾气差了点……
许天衣提着蛐蛐罐,走在大街上,原本满意的表情,很快就因为一件事,变得脸色阴沉。
“本公子跟你说没说过,以后别把这些脏东西摆路上!”
许天衣一句怒声,右脚飞起,地上八九根水萝卜连带着破布就一同上了天,然后七零八落散在了大路上。
周围一道道目光顿时聚集过来。
老妇人瑟瑟发抖,苍老面容上满是恐惧,顾不得腿瘸,趴在地上就一个劲儿告饶。
这次没了皮条客拉着,许天衣二话不说,朝着最近的那两根萝卜就踩去,在老妇人畏惧哭喊中,狠狠踩碎又用力碾。
四周的摊主、路人议论纷纷,觉得这年轻公子哥儿简直太没有教养了,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纨绔。
大街足够宽敞的缘故,摊主把摊子往路上摆摆,是常有的事。
而且这个地段,位置并不是很好,有许多摊主都是生意惨淡,所以就是平日里的巡街的小吏,只要摊主心思活络,也都是对这样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公子哥,路那么宽敞,瘸腿老妇那算不上摊子的破布摊,明显碍不着他半点,偏偏主动凑上来就是一脚。
分明就是富贵人家养出的刁民。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富贵人家,看来也是人模狗样!
“那人上次就把人家大娘的摊子给踢了,萝卜都磕坏了,一个也没卖出去。”有摊主小声跟摊前的客人说。
“可不是嘛,这次更狠,直接给人家把萝卜踩碎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啊,真是坏啊。”旁边的摊主也是附和说道。
“青天白日,如此横行霸道欺负人,难道就没有人管管?”有客人为老妇人打抱不平。
“您管啊?不是我说您,您也只敢动动嘴皮子吧。”摊主无奈笑了一下,“你看看那人穿的衣服,平日里一定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这身世背景,寻常官吏怕也是不敢惹吧。”wWW.ΧìǔΜЬ.CǒΜ
果然,周围不少行人摊主都是目光异样,议论纷纷,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许天衣。
只是,众人还是低估了许天衣的泼辣程度,踩完最近几根萝卜后看上去还不解气的许天衣,又朝着另外另外几根萝卜踩去。
这下好了,萝卜一个不剩,全都被踩得细碎,汁水溅了一地。
许天衣俯下身子,冷笑盯着瘸腿哭喊的老妇人,被这般看着,老妇人顿时不敢哭了,表情悲恸。
“老子跟你说啊,你这臭老婆子听好了!有一有二不有三,下次,再有下次,老子就把你另一条腿也给打断!”
这下,四周的人把许天衣厌恶到了顶点。
“什么人啊。”
“就是,也不怕遭报应。”
“早晚天打雷劈!”
听了许天衣这般威胁,瘸腿老妇人是真的怕了,连说不敢了不敢说了,那般畏惧的样子,与上次完全不同。
显然这次之后,老妇人不敢再抱着侥幸心理了。
被这蛮横公子哥再看见,另一条腿也断了,她可就真要饿死街头了。
一辆外饰普通内里繁华的马车,驱开人群,停在了这边儿,里面传来一个清冷嗓音。
“闹够了就上车吧。”
许天衣听着熟悉的声音,挑挑眉,目光冷冷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被他看到的都是低下头或转过身,不敢与之目光碰触。
最后许天衣,才提着蛐蛐罐,不疾不徐地上了马车。
赶车侍女敲了下鞭,马车离去。
人群散去时,一名黑衣女子才在路过摊子时,丢下了一贯钱,还有一句话。
“与刚才那人没关系,纯粹看你可怜。”
内饰华丽的马车中,一袭黑纱长裙的朱苡沫,淡淡看着许天衣。
“欺负平民老百姓,很好玩?”
“要不你给我找几个官宦子弟,我一样欺负。”许天衣像是泼皮无赖,“再说了,你不也一样,也不见你当活菩萨啊?”
朱苡沫淡淡说道:“天底下的苦难人多了,总不能见一个救一个。”
许天衣摇头:“你侄女的话可正好跟你反着。人之所能及,救一是一。瞧瞧人家溪鲤郡主这觉悟,比你高很多呢。这话儿,得赏啊!”
朱苡沫皱眉:“你就真不怕人在做天在看?”
许天衣双手交叠在脑后,靠着车厢:“那老婆子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我就看她往路上摆,也就有好心人拉着,才没跟她一般见识,这次再见着,能轻饶了她?嗯,应该算好心人拉着吧,毕竟确实见到了长相不赖的……”
许天衣脸上旋即浮现出阴狠冷笑:“别让我再看见那老婆子不知分寸,不然老子说话算话,一定把她另一条腿打断!”
朱苡沫闭上了凤眼。
“不为善,不为恶,为底尚为人。”
“我不指望你能做什么善事,但再有恶行,我能向皇兄引荐你,一样能向皇兄弹劾你。”
对于许天衣的诸多忍耐,今日终于达到极限,她朱苡沫,生气了。
许天衣也闭着眼,没有说话,不知是默认还是当作了耳旁风。
到了拾阶小院,许天衣看着离去的马车,嘴角浮现一点笑意。
“不为善,不为恶,为底尚为人。”
“这话儿,也得赏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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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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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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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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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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