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槊抽飞围上来的五个匪寇后,韩桢持槊冲入戴巾军中。
剩下的匪寇来不及惊骇,紧随其后的聂军等人以至。
聂军提着一杆长枪,当作马槊来用。
五名匪寇在十八名西军的冲锋下,瞬间被撕成碎片。
冲入人群的韩桢犹如一台稳定且高效的收割机器,马槊每一次挥舞,便有数人丧生。
只一个冲锋,由起义农民组建的戴巾军便崩溃了。
惨叫声、哭嚎声、求饶声、喊杀声混合在一起,于夜空下不断回荡。
……
……
却说那孙志安排手下卫豹子带人去杀韩桢后,自己则带领四千多名起义农民,直奔县城。
此时,已过三更天,县城内一片寂静,百姓们尚在梦乡之中。
于城门值夜的衙役们,则躺在城洞里呼呼大睡。
孙志不敢太过靠近,毕竟四千多人,哪怕猫着腰走路动静都不小。
“你等在此不要走动。”
交代一句后,孙志领着七八名黑山匪寇,悄悄摸到城墙下,随后朝绿鹞子打了个手势。
见状,绿鹞子顿时心领神会,砸拳敲门。
敲了一会儿,城门响起不耐烦的呵斥:“谁啊?”
“公爷,是俺啊,萃博酒楼的三子。”
这是绿鹞子在县衙里的身份。
毕竟,一個小县城里,还有比酒楼更好打探消息的地方么?
衙役被人吵醒,本就心头不爽,一听是酒楼的酒博士,立刻骂骂咧咧:“你这腌臜东西,竟敢搅爷爷清梦,赶紧滚!”
绿鹞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口中却求饶道:“求公爷发发善心,放俺进去罢,俺被花豹咬伤了腿,急着去找王大夫。”
“狗一样的东西,再不滚爷爷把你另一条腿也给打断。”
见那衙役似要继续睡觉,绿鹞子赶忙说道:“俺这还有一贯钱,就当给公爷赔罪了,只求能放俺进城寻医。”
谁曾想,那衙役却不上当,反而冷笑道:“好胆子,敢耍爷爷顽儿。等明儿,爷爷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衙役又不傻,莫说一个酒博士,便是他也掏不出一贯钱来。
“借俺十个胆子也不敢耍公爷,俺前个儿帮刘都头跑腿,得了两贯赏钱。”
绿鹞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铜钱,用力晃了晃。
一时间,铜钱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有?”
衙役一愣。
紧接着,便听他说道:“你等着,俺吊你上来!”
城门不像家门,能随便开关。
古人没那么傻,这毕竟是一座城池的门户。
两扇城门宽厚结实,光是顶门的巨型门闩,就有足足十多根。
并且,城门之后还有千斤闸,天黑闭门后就会将千斤闸放下。
千斤闸,顾名思义重逾千斤,内部材料是硬木,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
靖难之役时,济南布政使铁铉诈降,准备在朱棣进城之时,放千斤闸压死朱棣。
好在朱棣命大,操控千斤闸的士兵放早了一些。
逃回去后,朱棣大怒,命令火炮轰门。
结果十几门火炮轰了一轮,千斤闸也只是破了些铁片,可想而知有多坚固。
这也是为何,一旦夜间关门后,城门便不会再开启了。
除了堤防匪寇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开一次门实在是太麻烦了。
哪怕有紧急书文,也只会从城墙扔一个吊篮,从城下吊上去。
上一次韩桢他们之所以能如此轻松的进城,那是因为刘勇提前打过招呼,所以特意没放千斤闸。
否则的话,光是启闸的动静,就能惊醒不少城门附近的居民。
很快,衙役便来到城楼上。
孙志等人紧贴着城楼上,将身子融入黑暗之中。
“说好了一贯钱,若是敢耍爷爷,哼哼……”
城楼上,衙役一边威胁,一边将吊篮扔了下去。
“公爷,俺哪敢啊。”
绿鹞子装作一瘸一拐的模样,爬进吊篮里。
“谅伱也不敢。”
衙役说罢,摇动转盘,一点点将绿鹞子拉了上去。
上了城楼,绿鹞子动作敏捷的跳出吊篮。
“钱呢?”
衙役也没在意,朝他伸出手要钱。
绿鹞子一手将钱袋子递过去,另一只手伸进怀中:“公爷数一数罢!”
他本意是想等对方数钱时,出其不意,直接抹脖子。
结果这衙役竟不按套路出牌,掂了掂钱袋后,轻蔑道:“数甚么数,若是少了,爷爷明日去萃博酒楼宰了你。”
眼见事不可为,绿鹞子只得硬着头皮动手。
从怀中抽出匕首,猛地捅进对方腹中,然后狠狠一拧,绞断肠子。
“杀人……”
尽管绿鹞子动作已经很快了,第一时间捂住衙役的嘴,可还是被他喊出了两个字。
寂静的夜空下,这声惨叫极为清晰。
下方城洞里,立刻响起另一个值夜衙役惊疑不定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
“六子,六子?”
绿鹞子拔出匕首,又捅了两刀,随后一脚将吊篮踹了下去,喊道:“哥哥们,快上来!”
闻言,下方的孙志立刻跃入吊篮,绿鹞子则转动绞盘。
此时,城洞下的衙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撒开腿就往县衙跑。
一边跑,还一边叼着牛骨哨。
嘘嘘嘘!!!
尖锐的哨声,顿时在县城中回荡。
一时间,城中所有人都被惊醒。
“不好啦,贼人杀进来啦!”
……
县衙后宅。
常知县披着外衣,慌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发生了何事?”www.xiumb.com
“阿郎,不好了,贼人杀来了!”
听到有贼人杀来,常知县脸色顿时大变,忙问道:“可是韩二来杀俺了?”
“……”
这回轮到福伯愣住了。
他不明白自家阿郎为何会觉得是韩二……
片刻后,他才迟疑道:“这……应当不是罢。”
“属下来迟,望知县恕罪!”
就在这时,刘勇的声音在后院门外响起。
常知县彷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唤道:“快请进来。”
慌乱中,甚至都不自觉地用上了请。
刘勇一把推开偏门,迈步走进院落。
不待他开口,常知县连珠炮弹似得问道:“贼人是谁?多少人手?现在是否进城?”
刘勇组织了一番语言后,答道:“许是流寇强梁,人手不知,眼下已有数人进城!”
“贼人破开城门,攻进城了?”常知县大骇。
“那到没有,据值班衙役说,乃是城中一个酒博士,帮助贼人诈骗了文六,利用吊篮登上了城楼。属下已谴弓手与快班前往城楼迎敌,眼下应是交上手了。”
闻言,常知县心中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点头道:“此事你办的不错,应对及时,不枉本县推举你。”
“全赖大人平日教导有方。”
刘勇抱拳,小小地拍了个马匹。
常知县微微一笑,轻抚胡须道:“走,随本县安抚百姓。”
刘勇提醒道:“大人,官服。”
常知县这才发现,自己光着上半身,只批了一件外衣,连鞋都没穿。
……
城楼上,黑山匪寇正在与弓手激战。
孙志本想多拉几个人上来,然后一齐打开城门,结果没想到弓手来的这么快。
不过好在弓手没甚战力,胆气也不足,人虽多,但真正敢上前厮杀的却没几个。
反倒是黑山匪寇,凭着凶悍的气势,反倒稳住了局面。
随着城下不断有起义军顺着吊篮上到城楼,局势渐渐发生了变化。
噗嗤!
刀光闪过,一条胳膊飞向空中。
孙志抹了把飞溅在脸上的鲜血,狞笑一声,高呼道:“兄弟们,随某家杀下城楼,打开城门!”
“杀!”
在黑山匪盗的带领下,农民起义军如同被打了鸡血一样。
弓手哪见过这场面,虽没有一哄而散,但也是一退再退,最终彻底退下了城楼。
下了城楼,孙志立刻吩咐道:“绿鹞子,带人打开城门!”
“得令!”
绿鹞子应下后,立刻带着七八个戴巾军去开城门。
咯吱咯吱!
几人转动下,绞盘发出牙酸的声音,沉重的千斤闸缓缓抬起。
此时,常知县穿戴好朝服,在刘勇的护卫下走出县衙。
刚出县衙,迎面便撞上一个衙役,正是周田。
刘勇一把抓住他,呵斥道:“慌甚么?”
周田语气惊惶道:“刘都头,不好啦!贼人下了城楼,眼下正在开城门,据说城外还有上万造反的贼人。”
“你说甚么?造反?”
刘勇整个人一愣。
周田忙不迭地点头道:“对,他们自号戴巾军。”
嘶!
常知县只觉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直冲大脑。
不是匪寇,竟是百姓造反了!
王黼这奸贼,不顾百姓死活,如今终于惹出祸事了!
若是匪寇强梁,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洗劫一些富户商人罢了。
可造反,是要杀官的啊!
他这个知县,到时必死无疑。
念及此处,常知县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惊骇,条理清晰地下令道:“刘勇,你等赶紧召集县中富户,让他们派遣家丁参战。告诉他们,此次乃是百姓造反,若是被反贼杀进城,他们一个别想活,全都得死。”
“另外征召县中青壮乡勇,凡参战者,每人赏五贯钱,杀敌一人,再赏五贯。若不幸战死,抚恤金二十贯!”
他虽贪财,但此刻也不得不豁出去了。
钱和命,还是小命更重要。
毕竟,命都没了,还怎么赚钱?
“得令!”
刘勇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在金钱的刺激下,刘勇很快便召集了两百多名青壮,另外还有几十号富商家中的护院、家仆。
两百多人,手持朴刀长枪直奔东城门。
此刻,弓手衙役们被杀的节节败退,只因黑山匪寇太过强悍。
尤其是孙志,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端的是勇猛。
刘勇高呼一声:“弟兄们莫慌,俺来助你们。”
闻言,弓手衙役们心中顿时一喜。
紧接着,便听刘勇继续高喊道:“知县有令,凡参战者赏钱五贯,杀敌一人,再赏五贯。若不幸战死,抚恤金二十贯!”
这笔赏钱不可谓不丰厚。
一瞬间,只见那帮弓手衙役的气势徒然一变。
“杀!”
有了二百多号乡勇护院加入,又被赏钱刺激,众人顿时战力大增,饶是孙志都被逼得节节后退。
很快,在弓手衙役的合围之下,戴巾军被逼入城洞之中。
眼见局势越来越好,刘勇面色得意,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腰间佩刀。
诛杀反贼!
这个功劳,可比剿灭松山岭匪寇还要大。
若是凭借功劳,不晓得能不能摸一摸那主簿的位置。
城洞里,一个光头大声问道:“三哥,怎么办?”
孙志脸色阴沉,语气狰狞道:“找机会杀出去,然后四处放火,拖延……”
“闸门启开啦!”
就在这时,一声惊喜的高呼在城洞深处响起。
孙志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大笑道:“打开城门,抢钱抢粮!”
轰!
随着两扇沉重的城门被拉开,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戴巾军们,高喊着冲进城内。
“杀啊!”
“抢钱抢粮!”
“杀狗官,杀奸商!”
霎时间,刘勇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
……
韩桢不知冲了多久,战马终于停下了。
这一路冲杀过来,杀了多少人,他都已经数不清了。
这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双方战力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此时的戴巾军,已经彻底崩溃,四处逃窜。
无人抵抗,再杀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韩桢高举马槊,大喊道:“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聂军等士兵也纷纷高喊。
一时间,不少起义农民扔掉手中兵器。
除了少数一门心思逃跑的人之外,大多数戴巾军和妇孺们都选择跪地受降。
韩桢吩咐道:“聂东,收拢战俘,清理战场!”
“得令!”
聂东高声应道。
这种重新回到战场中厮杀的感觉,让他无比畅快。
尤其是跟在韩桢身后,一路杀穿敌人。
一场血淋淋的屠杀,让这些起义的农民从狂热中清醒下来,又变会曾经胆小怯弱地模样。
这就是底层百姓!
很快,投降的起义军被全部押回山寨,聚拢在校场上。
聂东禀报道:“村长,俘虏总计一千三百余人,青壮六百余人,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我军伤亡如何?”
他比较关心这个。
聂东神色略显怪异道:“轻伤十二人,其中五个……呃,自己扭到了脚。”
操练了这么久,还他娘的能扭伤脚?
韩桢冷笑道:“你记好那五个人,往后他们的操练时间翻倍。”
“是!”
聂东抱拳应道。
这时,张和快步过来:“村长,仇牛回来了!”
“让他过来。”
韩桢吩咐一句。
短时间内跑了两趟,可把仇牛累坏了。
但没办法,不是韩桢吝啬,而是这厮学了几天,还是没学会骑马。
仇牛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村……村长,戴巾军……攻打县城了!”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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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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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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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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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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