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农低声问道:“明日你们还去吗?”
王五答道:“当然要去。”
他今日被韩桢的那一刀吓破了胆,哪里敢不去。
“俺……俺不想去了。”
陈农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闻言,另一人忍不住惊呼一声:“你不想活了?若是明日不去,他定会去家中寻你,只怕到时会将你打个半死。”
打个半死?
王五暗自摇头,他觉得以韩桢的性情,应会一刀剁了陈农。
“那……俺大不了上山当逃户,惹不起,俺还躲不起嘛。”
此话一出,王五和另一人不由神色怪异。
他们本就是山上的逃户,这才下山没几天呢。
回山上?
王五吃够了山上的苦,不想再回去了。
如今家里分到了两亩田地,自家婆娘又开垦了三亩荒地,加起来一共五亩地。
虽然住所只是一个烂草棚,可他现在每月都有五百文工钱,待到明年夏收时,就能攒够钱盖一所好房子。
日子有了奔头,再让他回去从野兽口中抢食,自然不愿意。
今日虽被惩治了一番,可那韩桢也确实说话算话,说一天三顿干饭,就是三顿干饭。
尤其是正午,还是香喷喷的稻米饭。
大不了以后少耍些滑头,想来应是不会再被罚了。
见两人用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陈农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只不过心中的怨恨让他嘴硬道:“瞧你们这点出息,两亩荒地,五斗杂粮就走不动道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王五问道:“你真要走?”
陈农愤恨道:“不走等着被折腾死么?俺今晚就上山,投了那松山岭的石当家。”
“你莫犯浑,那石当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俺听人说过,山寨中的逃户连农奴都不如。”另一人劝道。
“那也比参军好。”
丢下这句话,陈农朝着自家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陈农原本是小王村村民,家中有一间祖屋。
只是逃上山这两年,因无人维护修缮,夯土搭建的祖屋早就塌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在原有的基础上,简单修了个遮风挡雨的草棚,凑合着住。
可即便是这样,也比他们在山中要住的好。
回到家中,婆娘正和两个娃儿蹲在门口吃饭。
见他回来,妇人忙问道;“当家的,可吃了?”
“吃了。”
陈农应了一声,挨着两个娃儿坐下。
闻言,妇人不由好奇道:“当家的,你今日入了行伍,真是三顿干饭么?”
“是。”
尽管心里怨恨韩桢,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很讲信用的,实打实的三顿干饭,没有掺一点假。
“真好啊。”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随即说道:“如今你入了行伍,吃喝不愁,那五斗杂粮俺们娘三儿省着点,能吃好几个月呢。你那俸禄都存着,等入了冬,咱们把家里修缮修缮,再添一身厚实衣裳。前两年在山里,一到冬天两个娃儿就冻的嗷嗷叫,脸和手肿的不成样,俺都心疼死了。”
“等到了明年夏收,五亩田地怎地也能收三五石粮食,往后日子就好过了。一个月五百文钱,多攒两年,到时给家里置办一头耕牛……”
听着婆娘絮絮叨叨的幻想着往后的日子,陈农心情复杂,面色阴晴不定。
察觉到丈夫脸色不对劲,妇人关心道:“当家的,怎地了?”
“……”
陈农看了看神色担忧的婆娘,又看了看狼吞虎咽吃着麦饭的两个娃儿,上山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没事,许是太累了。”
话一出口,他只觉那股儿心气忽地就泄了。
妇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当他真累了,于是赶忙说道:“累了就回屋歇着罢,家里有俺在,你莫要操心。”
陈农木然地点点头,起身回到草棚屋里,和衣躺在竹床上。
直勾勾地盯着上方草棚,他脑中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一会儿是在谷场上狂呕,一会儿是婆娘的絮叨……不知不觉间,鼾声渐起。
……
……
翌日。
王五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后,眼瞅着刚到卯正二刻,便匆匆赶往宅子。
今日提前半个时辰到谷场,总不会再受罚了罢?
还没到谷场,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王五便看到一个人站在谷场旁的树下。
竟有人比自己还早?
王五心下好奇,待到走近之后,发现树下那人是陈农。
快步走上前,他问道:“陈农你昨个儿不是说要上山么?”
陈农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面上却继续嘴硬道:“俺家那荒田刚刚耕好,又撒了种子,上山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倒也是。”
王五怪异的笑了笑,没有戳穿他。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辰时初刻,韩桢准时从宅子里走出。
环顾一圈众人,他吩咐道:“老规矩,十圈热身。”
闻言,王五几人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今日没再罚自己了。
一行人自觉排成长队,绕着谷场开始跑。
先德后威,必遭怨恨。
昨日王五三人心中对他肯定有怨恨,但韩桢不在乎。
军队是什么?
是一个大磨盘,不管什么妖魔鬼怪进来,最终都得被碾成一片。
前世当兵那会儿,刚入伍第一个月,有个战友恨不得半夜去刀了班长。
结果半年时间不到,全班就属那哥们和班长关系最铁,退伍那天,更是抱着班长哭的稀里哗啦。
小王村的这批士兵,他是打算当作骨干来培养,所以准备用上后世军队里的那一套来训练。
等到这批士兵以后当基层军官的时候,自然而然也会用上他这个法子。
上行下效,一支军队的传统便是这么来的。
北宋的军队体系与训练方式,韩桢实在是看不上,整个儿被文人给彻底玩坏了。
说实话,北宋军人的战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弱,秦凤路上的西军单个拉出来,未必就比西夏和辽国的军人弱。
唐朝时期的关中人和北宋关中人有差别吗?
五代时期虽混乱,可在与辽国的作战中互有胜负,甚至出现过辽国数倍兵力包围后晋,结果反被后晋军队杀出重围,反歼灭的战绩。
后周柴荣伐辽,仅用四十二天便攻下辽国三关三洲十七县,若不是突遭重病去世,结局还真不好说。
所以说,兵还是那群兵,只是领兵的将帅变了。
你瞧瞧北宋初期领兵作战的将领都是谁,曹彬、潘美、杨业、李继隆……
你再瞅瞅如今北宋领兵的都是谁?
寇准、韩琦、富弼、童贯……除了狄青这个传统武将之外,其他清一水儿的文人。
倒不是说文武双全的奇才没有,可一个朝代能出几个这样的人?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文人就该老老实实干文人的活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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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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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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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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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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