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咲突然说道:“严鸣身边那几个走狗前几日不是一直在府里搬东西?母亲你若是不忍心,不妨看看能不能从那几人入手。”
宋碧玉听到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就突然开了窍,以前他一直住在庄子上,我的人还能插进去,从去年开始就开始防着我了。”
“他人不在上京,留下的人手虽然在处理他那早死娘的嫁妆,每回却都带着外人,像是生怕咱们府里动什么手脚一样,想栽赃有点难。”
宋碧玉哪里不知道严咲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也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儿,杀父的名头可是大罪,她女儿还那么年轻,还未成婚,怎么能……怎么能……
这几日严府府门紧闭,若是那些个奴才能闹上一二,闯进府里,说不准还真能往他们头上泼脏水。
可偏偏,严鸣走之前跟严文秉闹得那样难看,父子二人之间都快成仇人了,严鸣也态度强硬要从严家搬出去,可他一走,那些个奴才就好像老实起来,一点错处都抓不到。
再加上前段时间,宋碧玉被严文秉关了起来,为了不彻底惹怒严文秉,宋碧玉到底还是受了不少局限,对府里的掌控力度也降低了不少。
若不是,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严咲成了严府的主子,宋碧玉还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
宋碧玉心里很懊恼。
严文秉的死,对如今的她来说算是一件好事,但前提是他的死与他们母子没有关联。
无论是宋碧玉杀夫还是严咲杀父,这种罪名一旦被坐实,这辈子就完了。
严咲垂眸,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指尖,又像是在看别的,幽幽道:“妹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大夫也说病入膏肓,瞧着也活不了多久了。”
话中含义,十分明显。
宋碧玉闻言,眉眼微动。
确实。
自从女儿自己作死感染了风寒之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病就一直没好,反倒越来越严重,如今瞧着与之前判若两人。
其实宋碧玉心里隐隐也有些猜测,女儿不是病了,而是被人算计了。
可事到如今,她顾不上这些,如果不是严文秉突然暴毙,宋碧玉自保都难。
她已经隐隐猜到,严文秉为何突然态度大变。
女儿重要,但在宋碧玉眼里,严咲才是最重要的。
严咲才是能够继承严府、给自己养老的人,女儿……
宋碧玉想:“自她出生起,我便对她宠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如今她身体不好,左右也活不长,为家里出份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严咲这时候又说:“妹妹病了这么长一段时日,想来自己也难受,若是我,怕是早想着解脱了。”
宋碧玉本来就有点儿心动,闻言眸光闪烁,却没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说道:“这件事……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严咲闻言,扯了扯唇角,像是在笑,又像是错觉。
阴影处,纤瘦的人影静静立在那儿,就连呼吸都浅到仿佛随时会断掉,却一声不吭。
入夜之后,宋碧玉来到女儿的院子里,本以为这个时辰,女儿不是在昏睡之中,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发脾气,没料到进了院子之后,看见女儿坐在院子的树下,裹着毯子,静静仰头看天。
她微微一愣,到底对这个女儿还是有慈母之心,几步上前,温柔开口:“芷心,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坐着?他们怎么伺候的?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办才好?”
严芷心听到动静,缓缓低下头,看向慢慢走近自己的宋碧玉,一双黑眸在夜色下黑得不透光,也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宋碧玉莫名觉得严芷心的眼神有些奇怪,脚步顿了顿,定神细看的时候,却只看到女儿用以往带着依恋的目光看着自己,开口时也一如往常:“母亲,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这么晚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
说着,严芷心像是上下看了看宋碧玉的穿着,难得体贴的说了一句:“母亲别说我了,春夜寒凉,你穿这么单薄,才是正该注意的。”
说着,转头冲着屋内喊了一声:“春桃,把我那件翠色斗篷拿出来给母亲披上。”
屋子里小心翼翼随时等待吩咐或者打骂的小丫鬟闻声,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去翻衣柜。
宋碧玉听到女儿体贴的话,心中有些动容,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心底也是一片晦涩。
她笑了笑,从春桃手里接过斗篷之后,却是给严芷心披上了。
说了一番关心之语后,宋碧玉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将严文秉的事缓缓说了出来。wWW.ΧìǔΜЬ.CǒΜ
她并没有直接说想让严芷心担下这杀父的罪名,只是神色忧虑,面露担忧,说着说着又不动声色说了说严芷心如今的身体状况。
严芷心静静听着,宋碧玉以为她可能没听懂,正在犹豫间,听到严芷心说:“母亲,让哥哥来见见我吧。”
宋碧玉微微一愣。
严芷心扯了扯唇角,瘦的不成人样的她此刻看上去憔悴又难看,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当花季的少女,笑容里也看不出多少情绪,皮笑肉不笑。
宋碧玉心里一沉,迟疑着是不是要说点更直白一些,就听严芷心幽幽说道:“父亲是哥哥杀的吧。”
宋碧玉心里突突狂跳。
严芷心:“没关系的,母亲。我知道母亲的意思,我也不怪您,想来哥哥也不想这样,一切都是意外。”
宋碧玉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什么东西,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严芷心幽幽道:“左右我也活不长了,不是吗?只是,临死之前,总得让我见见哥哥吧?”
宋碧玉愣住。
片刻后,她恍然明白了严芷心的意思,眼圈顿时一红,只觉心脏也开始疼,疼到发紧。
可她看着严芷心,最终只是泪眼朦胧的说了一句:“好,我、我明日就让他来见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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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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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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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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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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