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呵,申时了啊。”洛清亭推开实验室的门,艳阳一下子照进来,她下意识闭了闭眼,道。

  “什么申时哇。”花苍苍跟出来,他挽起袖子露出新制的手表来,看了眼,得意道,“明明是三点十五分四十六秒,哼”

  洛清亭,“……”

  傲娇的老爷子越过了洛清亭,仰首挺胸往前走,还吩咐,“你出来把门儿带好吼。”

  洛清亭去关了门。

  微微伸了个懒腰。

  凉风袭来,带来杏花独特的清香,抬眸一看,数朵落花在半空盘旋打转,在日头底下色彩奇异,缓缓落下。

  一朵正好落在肩头,洛清亭看了一眼,随即抬手弹开,大步朝着花苍苍走去。

  花苍苍朝着杏树底下的男子走去。

  他定坐在石椅旁,坐如钟,姿态极好。走近一瞧,原是在自弈。

  花苍苍先一步到,眉间轻锁,摸着下颌作思索状。

  洛清亭后脚就到,她站在花苍苍身旁,定睛看那棋局。

  微生御正执黑子,修长的指尖夹着,却迟迟未落下,似乎是在思索下到哪里。

  花苍苍突然轻嘶了一声,双手叉到腰间来。

  洛清亭便知道他又要开始散发他臭棋篓子的臭味了。

  果不其然,老爷子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我觉得下这里好,你瞧瞧,跟这几颗子儿一块儿,攻守兼备啊!”

  他指着某处。

  不等微生御有动作,他又咋呼起来,“等等等等,这里好像也不错吼。”

  自顾自就坐在了微生御对面,把黑子的棋笥拿过来。

  老爷子结交的宗师中,不乏有爱国粹之人,那些围棋高手、书法圣手,一有空就会来找老爷子耍。

  老爷子对书法一直兴致缺缺,倒是对围棋蛮有兴趣。

  可对方是个高手。

  对方手越高老爷子的棋下就越臭。

  前世龙弗总调侃说,他就算是悔棋一百次也赢不了人家。

  微生御放下了手中执的黑子。

  反是在白棋的棋笥里捻出一枚棋子把玩,似乎是把黑子让给了花苍苍。

  花苍苍抓耳挠腮了半晌,他指了近十个位置,但是那枚棋子还是没落下。

  洛清亭淡看了他一眼,胸腔里长舒出一口气儿来。

  下一秒,她按着花苍苍的指尖,“啪”的一声,那枚棋子落下。

  花苍苍听到她淡道,“下这里。”

  他一愣,等回过神往棋盘山一瞧。

  他这会儿还没看出玄机来。直到洛清亭将没了气的几颗白子点了出来。

  白子与黑子本是旗鼓相当之势,散与聚的棋路同存。洛清亭那一子,竟巧妙将黑子的零散连成一片,那几颗白子被拿起,便又能看到,白子聚在一起,圈住的那一大块儿地盘,被打乱了一个缺口。m.χIùmЬ.CǒM

  “嗳,跟俺想的地儿一样嘛!瞧瞧,这一子下的多高哇,啧啧!”花苍苍愣了两秒,随即嘿嘿笑了起来。

  微生御把玩白子的动作一顿。

  他刚才想到落子位置,和洛清亭一致。

  男子很沉默,他看都没看洛清亭一眼,只是仔细端详整盘棋局大概三息,便落下了他的白子。

  那个被破开的缺口,被巧妙的堵上,还断了几颗黑子的气。

  白玉指尖轻轻点起那几枚黑子。

  走一步看三步。

  他既然早已想到黑子会落在哪里,那么他也早就找好了白子的路。

  花苍苍卡壳了。

  洛清亭看着棋局,变得正色起来。她躬身细细端详,花苍苍半个人都在她怀中,他知道洛清亭认真起来了,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眼睛斜来斜去的,时不时看看棋盘,时不时看看洛清亭的侧脸。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起开。”

  花苍苍把嘴一瘪,委屈巴巴的把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了。从另一边溜走,和洛清亭互换了位置。

  哼!这丫头片子,还是这样,一点都不关爱老年人!

  洛清亭这个人,正经起来可是很正经的。

  白皙的指尖摸着莹润的棋子,此刻她的目光中只有眼前的方寸棋局,凝视片刻,她落下那颗黑子。

  微生御黑眸之中微微涌动着一种微妙晦涩的情绪,他看着棋局,对方少年白皙的手也跟着落入他的眼中。

  少年的手很漂亮,手指纤细,骨节分明,修长而白皙。包括他的指甲,圆润光洁,小巧的月牙儿。。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看看少年的脸。

  发现自己在走神,微生御轻轻闭眼,拉回自己的思绪。下一秒,他睁开眼,目光已经放回棋盘,而不是在那双好看的手上。

  为什么会走神。

  因为洛清亭是与他对弈的为数不多的人。且她的棋艺不差。

  微生御大多时候都是自弈,他无法下地走路,生活中便少了许多能做的有趣的事情,非需要一般是不出门的,所以平时都是下棋打发时间。

  跟他下的最多的当属花苍苍这个臭棋篓子。

  花苍苍并不承认自己是个臭棋篓子。

  洛清亭和微生御对弈,他一开始抱着别的目的,眼睛滴流滴流的盯着二人看,生怕错过二人之间的一点火花。但他渐渐发现,这二人的注意力完全在棋盘上,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花苍苍从鼻腔里发出轻哼声,他双手环胸,盯了一会儿就发现没意思。

  开玩笑,棋盘上的落子完全不在他的所有意料里,他跟都跟不上,还看个毛线啊!

  花苍苍觉得没意思了,就瘪着嘴离开了。

  溜进了他的实验室里。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等他察觉到腰酸背痛,锤着腰杆子出来的时候,日头早已西沉,几乎要落到远山之外了。

  拨开衣袖看了看手表,五点四十二分三十三秒。

  该吃晚饭了啊。龙龙应该走了吧,唉,其实该留他吃饭的。

  花苍苍这么想着,却突然瞧见了杏树底下坐着的两个人。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就差拿望远镜仔细瞅瞅那是不是洛清亭了。

  他走过去一瞧,棋盘已经翻了新,应该是重开的一局。

  这回他开始认真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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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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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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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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