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候在院中的兰枝已经忍不住打盹,屋内才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

  “送水。”

  兰枝一个激灵回神,快步奔直寝殿门口低低的应了一声。

  屋内。

  裴临寂姿态慵懒的将怀中面色酡红的女子轻揽着,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如同绸缎一般顺滑细腻的黑发。

  停歇许久,姜姒却还感觉身上残留着方才激烈的闺中密事未散尽的颤栗。

  她轻轻喘息着,想着方才裴临寂那般手段折腾她,便忍不住张嘴在他胸前咬了下去。

  裴临寂抚着她黑发的手微顿,喉间溢出浅笑,语气暧昧不减:

  “娘子若想咬为夫,不如换个地方咬如何?”

  “轰”的一下,姜姒整张脸顿时红如熟透的蜜桃。

  她用力瞪了眼他,脸上写满了不满,而后从他怀里爬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拿过涿上的茶壶就直接往嘴里倒水。

  瞧着她可爱狼狈的动作,裴临寂支着手侧卧在榻上,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

  姜姒直把茶壶中的半壶水喝完,才将茶壶放下,回头就瞧见裴临寂满脸的戏谑,又羞又恼的抓起软枕丢到他身上。

  气恼道:“不准笑!”

  裴临寂从善如流,努力压下嘴角。

  这时兰枝送了水来,姜姒也不管裴临寂,转身就往净房挪去。

  远远的,传来她咬牙的声音,“你不准再进来!”

  裴临寂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眼底掠过一抹暗色。

  看来下一回,他还可再过分一些……

  待二人将身上的黏腻洗去,又再度躺回榻上。

  姜姒抬起一双水雾雾的眸子仰头看他,微微蹙眉道:“今日武安伯府上送来了帖子,过两日便是宣平侯的迁府宴,我……”

  听到“宣平侯”三字,裴临寂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不等姜姒把话说完,他便沉着声道:“你可想去?”

  姜姒抿了抿唇,“宣平侯是君澜帝器重之人,如今老皇帝不在了,你与他的交易君澜帝不一定会尽数遵从,眼下自然要做些什么,让君澜帝对你少些戒心。”

  “我们虽不用讨好君澜帝,但至少不能与他交恶。”

  “再者,武安伯府也往镇南王府送了帖子,我娘想必是一定会去的,我亦有些不放心她一人前去。”

  裴临寂静静地听着姜姒说,待她说完了,才含笑摸了摸她的黑发,语气宠溺,“那便去一趟,我让从苑陪着你去。”

  从苑的身手,这京都城的寻常侍卫可都比不上。

  姜姒眸子弯弯的笑起来,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去赴宴,你可会生气?”

  他失踪那一年,明玉樊与她险些说上亲。

  姜姒知晓裴临寂平日里虽从来不提此事,但他心中定是偷偷介怀着。

  裴临寂自然不高兴,但却不至于生气。

  比起明玉樊,叫他更加生气的另外一桩事……

  不由得,望向姜姒的眼底闪过一抹令人生惧的暗色。

  姜姒一怔,再去看时,已经瞧不见了。

  她心中暗笑了一下,心道肯定是自个看错了,裴临寂如何会用这般凶戾的眼神看她。

  裴临寂道:“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如何值得我生气?”

  于他而言,明玉樊在他未归澧国时没能抢走姜姒,如今便更没有本事,将她从他身边抢走了。

  ………

  入了三月京都城的天儿越来越暖和,百姓都换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飘逸单薄的春衣。

  京都城的姑娘们迫不及待的穿上提前备好的春衣,生怕被旁人比过了风采。

  昭王府只略做改动修缮,便成了宣平侯府。

  今日宣平侯的迁府宴,宣平侯府外更是热闹不绝。

  此次宣平侯的迁府宴,不止是寻常的迁府宴,更是君澜帝登基之后新臣与旧臣之间相容的纽带。

  因此这次的迁府宴,不止朝中大半的官员都来了,连君澜帝也派了贴身内侍江玉泉亲自送上厚礼。

  晌午时分,姜姒去一同接了容氏,马车才缓缓往宣平侯府而去。

  马车内,姜姒掀开车窗帘瞧着外头如织的人潮,微微蹙眉道:“今儿个宣平侯想必十分热闹。”

  一旁的容氏点了点头,“宣平侯如今是京都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不仅身份尊崇,人品更是贵重,今儿个来赴宴的各府夫人,想必都带上了自家的女儿。”

  姜姒回头与容氏对视,眼中有淡淡的疑惑。

  容氏便笑道:“放眼满京城,还有谁比得过宣平侯更得君澜帝器重,且他向来洁身自好,屋内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自然成了京都夫人们眼中的香饽饽。”xǐυmь.℃òm

  瞧见自家女儿,容氏压低了声音戏谑道:“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连宣平侯都瞧不上眼的。”

  姜姒自是听出了容氏话中的揶揄之意,抿了抿唇道:“宣平侯自然是极好的,但对我来说,无人能比得上裴临寂。”

  容氏牙都快酸掉了,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嗔道:“你这丫头,自打成婚之后这脸皮越来越厚了。”

  姜姒扬唇直笑,往容氏肩侧靠了靠,撒着娇道:“在娘面前我还要什么脸皮呀。”

  母女二人说说笑笑间,马车已经到了宣平侯府外。

  她们来的不算早,甚至算的上晚,因此宣平侯府门前人不多,且门口只看见一名穿着黄色裙衫的娇俏少女,不见宣平侯和武安伯夫人。

  容氏低声道:“想必你苏伯母和宣平侯都在府中待客,我们自个进去吧。”

  姜姒点点头。

  容氏与明苏氏交好,自然是不在意这点不周。

  姜姒先从马车内走下,那边站着的黄衫女子便看了过来。

  待她扶着容氏下了马车,那黄衫女子已经往马车旁走了过来。

  她不识眼前这两人,却被姜姒绝色姿容惊艳到愣神,好一会儿才问道:“二位是……”

  容氏落地后站稳,望着黄衫少女,想起明苏氏先前跟她提过,前几日她的侄女傅琼思入京来陪伴她。

  想必眼前这位黄衫少女,就是明苏氏的侄女傅琼思。

  既是明苏氏的侄女,容氏的脸色便越发的和善了。

  一旁识的姜姒与容氏的下人忙凑到傅琼思跟前,小声道:“表小姐,这位是镇南王妃,这一位是镇南王妃的女儿,如今的晋王妃……”

  担心傅琼思不识得这二人,那下人说的尤为详细。

  却不知在这京城之中,傅琼思最“了解”的便是姜姒。

  她的每一桩传闻,她皆知晓。

  尤其是姜姒眼高于顶,连她的表兄都看不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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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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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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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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