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周遭的官员亦纷纷变了脸色。
他微沉的心定了定,快速在脑海中思考着。
沈澜突然发难必定不在沈昭的预料之内,但今日的登基大典,沈昭不会没有准备后手。
他手中的兵力比不得沈澜,都当真正面交锋,绝不是沈澜的对视。
因此以各官员女眷要挟却是最稳妥的法子。
此前许贵妃两次做过此事,众人皆以为二人绝不会蠢到再故技重施,因此并未设防。
却没有想到,母子俩正是利用他们此番心理。
镇南王沉着脸,锐利的目光望向沈昭。
有裴临寂在,定能护着他的女儿安全无虞,而阿姒这般聪明,但凡京都城中有何风吹草动,必定会察觉到异样。
有她在,镇南王府之人亦不会有事。
思及此,镇南王方才乱了一瞬的心安定下来。
但却不是人人都如他一般冷静。
一大半以上的官员在听了沈昭之言后脸色大变,无助且愤怒的瞪着高台上身穿龙袍的男子。
沈昭伤了的那只眼如今还见不得光,便以一根布条斜遮着一目。
他似是很满足众臣的反应,那张原本温润的五官因为瞎了一只眼而变得愈发的阴森可怖。
他高高在上的俯瞰众臣,语气中含着森冷寒意,“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惊慌,只要诸位大人识时务,做出正确的选择,朕许诺,绝不会伤诸位家中女眷一根毫毛。”
“沈昭!你的手段未免太过卑劣了!”沈澜咬着牙,愤怒出声。
沈昭的目光移到沈澜身上。Χiυmъ.cοΜ
他正松开手,将嘉正皇帝的遗躯安分在地上,愤怒的抬眸直视着他。
沈昭突然笑出声,面前的十二根流苏也跟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卑劣?皇兄,朕的手段卑劣,你的手段又能光明到何处?”
他的眼神变得凶戾,似一把刀子一般刺向元纪,“奴才就是奴才,他能卑贱的如同一条狗一般,也能狼心狗肺到随时反咬主子一口!”
“只可惜狗就是狗,再怎么厉害,也越不过主子的。”
地上伏着的元纪听着这话,双肩缓缓震颤起来。
沈昭和沈澜都瞧见了,却当他是恐惧的颤抖起来。
殊不知,面贴着地面的元纪,此刻面上满是疯狂的笑意,他无声的笑着,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沈昭和沈澜未有所觉。
沈澜听着沈昭一声声的自称“朕”只觉得无比的刺耳,他轻轻蹙着眉,嘴角露出一丝讽意:
“沈昭,你莫不是忘了,父皇此前已下口谕,
赐昭王与许氏一族车裂之刑,你敢不遵先帝遗诏?!”
许贵妃面色微微一变,沈昭则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
“遗诏?朕可未曾听见父皇下过此等遗诏,如今朕是新帝,整个澧朝,由朕说了算!”
沈澜脸上的憨厚一瞬间荡然无存,他薄唇微张,缓缓道:“既如此,便看看这皇位,到底落于谁人之手。”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信号。
原本还僵持着沉寂的场面顿时乱了。
周遭的御林军、禁军以及金吾卫皆拔出佩刀,场面变得不受控制。
刀剑一出,那些只会嘴上逞英雄的文官纷纷变了脸色,都惊惶的四处张望,寻了个角落躲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方先动的手,只听得一声刀剑相接的声音响起,沈昭与沈澜同时退到两侧。
沈昭退至身后的金銮殿内,而沈澜则带着他的人退到了应天门外。
撤退之时,许贵妃还不忘令他们的人将那些没有带刀剑的武官控制在手,待沈澜反应过来,连同周将军在内的数十名武将已经被带入殿内。
令沈澜心下微松的是,明玉樊率先将镇南王护在身后,并未被挟持入殿。
明玉樊持剑将镇南王挡在身后,“王爷,您可先行出宫,澜王不会为难您。”
镇南王眉头一蹙,拧着眉心看着明玉樊的背影,“你……澜王当真会让我离开?”
他太清楚,他手中的兵力有多遭沈昭、沈澜二人惦记。
明玉樊微微侧目,点头:“澜王殿下一言九鼎,绝不会反悔。”
他接着道:“王爷,澜王知您不想参与两方斗争,且澜王有足够的把握压制昭王,澜王允您做一个纯臣。”
镇南王心情略有些复杂。
他目光落在应天门城墙之上,沈澜正凝眸吩咐弓箭手做准备,略一思忖,镇南王对着明玉樊点头。
“昭王与许氏弑父杀君,天理难容,若让这般心狠手辣的人做了皇帝是百姓之难,劳你同澜王知会一声,本王立刻出宫召集城外驻守的镇南军支援澜王。”
明玉樊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是!”
镇南王大步流星的往宫外走,这出宫的一路,竟全都是沈澜的人。
无一人拦阻他。
见状,镇南王心中也没有了半分犹豫。
大局已定,这一场皇位之争,赢者定是沈澜无疑。
方才出宫,便有一名禁军上前,他牵着一匹马,像是早已等了多时。
禁军上前对镇南王行礼,“卑职见过王爷,王爷可骑此马离宫。”
看来沈澜是早就做了准备。
既已决定相帮沈澜,镇南王并未推辞,接过缰绳,一跃而上坐到马背上。
扬起马鞭低呼一声,“驾——”
与此同时,沈昭及许贵妃所在的宫殿内。
被带入金銮殿内的武官每个人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许贵妃对着他们说着什么,这些人却大半不为所动,甚至梗着脖子将自个往刀刃上送。
高坐在龙椅上的沈昭看着这一幕,突然疯狂的发笑。
他的笑声癫狂可怕,透着一股偏执和恨意。
“杀!”他猛地瞪大了那只没有受伤的眼,大吼一句,“不愿投效朕的逆臣都给朕杀了!”
只听着“噗”的一声响起,殿内顿时溅起一片血色。
眨眼间,只剩下三四名依旧站着的武将。
沈昭的笑声越发的癫狂,“哈哈哈——这就是与朕作对的下场!”
许贵妃低声道:“昭儿,剩下的几个人不能再杀了。”
剩下的几人,手中皆掌着上千的兵力,都能为他们所用,必是一番助力。
若再杀了他们,他们麾下之人势必会被沈澜归拢而去。
听了许贵妃这话,沈昭的笑声渐渐弱了下来,沉着脸扫过那几人。
“朕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考虑,若是半柱香后你们还未做出抉择,
你们在宫外的女眷会先一步去黄泉等着你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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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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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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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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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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