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春,京都城的雨水越发的多。
有时是绵绵细雨,有时又是疾风骤雨,可能上一秒还是微风和煦,下一秒雨水便应雷声而下。
春雨将万物涤净,碧空如洗。
也在这日,沈昭盼了许久的登基大典终于来了。
巳时三刻,祭告天地典仪结束后,沈昭与文武百官在应天门前齐聚。
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长发高束,头上戴着只有皇帝有资格佩戴的十二冕旒,神色肃穆的立在首位等着朝臣参拜。
嘉正皇帝亦被搀扶着起身坐在旁侧观礼,只是他半阖眼,是否清醒都未可知。
沈澜穿着亲王服饰立于文武百官之首,面上带着笑意,像是在替沈昭高兴。
一阵威严的号角声中,响起司礼太监尖利的嗓音,“跪——”
随着这声高喝落下,文武百官皆跪下叩拜。
这一日终于到来,沈昭身姿笔挺的立于高台之下,俯瞰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心中生出无限的满足感。
从此之后,他便是澧朝的皇帝,澧朝的天!
若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愿,他定斩不误!
朝臣参拜之后便由礼官奉册宝与玉玺,接过了玉玺,沈昭才算得上是澧朝真正的新皇。
沈昭的目光在捧着册宝与玉玺的司礼太监手中掠过,唇角上扬,宽袖微抬,朗声道:“众卿平身。”
待文武百官再度起身,礼官在前,司礼太监在后,一步步登上高台,立于沈昭下首。
礼官拱手作揖,高亢尖利的嗓音传遍“请陛下接金册、玉玺——”
许贵妃立于六宫嫔妃之首,背脊笔挺,容光焕发,嘴角噙着化不开笑容,仿佛昔日所受的一切屈辱在此刻尽数消弭。
只要接过玉玺,她的昭儿便是澧朝的新皇!
沈昭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之下,抬手去接金册和玉玺。
司礼太监捧着金册和玉玺双手奉于顶,恭敬的垂下头将之递向沈昭。xiumb.com
文武百官皆不由得的屏息凝神,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幕。
但无人看见,垂下头的司礼太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此时此刻,这抹笑容观之有着道不明的诡异。
于众人的见证下,沈昭伸手接过金册和玉玺。
泛着金光的金册置于右侧,左侧是被紫木檀盒盖住的玉玺。
沈昭不着痕迹的吸了一口气,将紫木檀盒揭开,露出里头用一整块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玉玺。
沈昭神色肃穆,将托盘递于贴身内侍,双手捧起玉玺,走到高台边缘,将其高举。
礼官喝道:“跪——”
文武百官皆准备撩袍跪地,但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道突兀的嗓音。
“诸位大人且慢。”
众人一愣,沈昭与许贵妃嘴角的笑意同时淡去,目光锐利的看向声音来源处。
说话之人,却是武安伯嫡长子,明玉樊。
武安伯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怔,随即转身,见出声之人果真是他的长子,眉头一蹙,轻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明玉樊只看了武安伯一眼,随即双眸紧盯着沈昭手中的玉玺,神色严峻,高声道:“诸位大人请仔细看昭王手中的这一方玉玺……”
“这一块玉玺是假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玉玺是假的?!怎么可能?!
沈昭猛然低头察看玉玺,当真在玉玺上内里看见一道细微的裂痕。
玉玺上绝不会有这般瑕疵。
玉玺当真是假的……
沈昭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看向明玉樊的眼神似藏了刀子一般,嘴上却道:“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明、统领可知在此场合胡言乱语有何下场?”
他不可能承认玉玺有假!
但明玉樊面上丝毫不见惧色,他跪了下来。
却不是对着沈昭的方向,而是沈昭旁侧坐于椅子上的嘉正皇帝。
明玉樊高举双手拜下,“陛下,您再不醒来,当真要被昭王这个乱臣贼子做了皇帝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让众臣感到心惊肉跳。
而此刻,许贵妃与沈昭心中同时漫上一股危机感。
许贵妃锐利的眼神扫向嘉正皇帝身边的元纪,可不知为何元纪似乎察觉不到她的眼神,始终垂着头,未曾抬头看她。
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深。
母子连心,沈昭亦有所感一般怒斥,“御林军!将明玉樊拿下!”
他一声令下,周遭的御林军却全无反应。
沈昭身形一晃,险些连手中的玉玺摔了下去,他心中生出一股事态超出他预期的念头,冷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朕的命令都敢不听!”
他的嗓音中已经夹杂了慌乱。
这时候,一道虚浮无力的嗓音响了起来,“御林军只尊皇令,昭儿,朕还没死,你何时成了新帝了?”
这声音不大,可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许贵妃如同看到死人诈尸一般,惊愕地看向沈昭身侧。
原本半阖着眼看起来已经半死不活的嘉正皇帝,此刻竟睁开了眼,那双浑浊老态的眼眸中跃动这熊熊怒火。
许贵妃脑中“嗡”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安国公谢斐眼含热泪,激动地看向嘉正皇帝,“陛、陛下您醒了?!”
嘉正皇帝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
浑浊的眸子扫了一遍台下的文武百官,目光最后落到沈昭身上。
他枯瘦的手死死的扣住了椅子扶手,消瘦的面颊几乎扭曲变形,“好!好!好!”
“朕没想到,朕的儿子,竟为了皇位,连弑君这般灭绝人伦的事都做的出来!”
弑君?
弑君?!
众人瞳孔猛缩,全然想不到嘉正皇帝开口便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安国公谢斐满脸不解,“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的意思是……”
“新皇、不,昭王弑君?!”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昭只觉得遍体生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嘉正皇帝并未回到安国公谢斐的话,只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神死死盯着沈昭。
这时候,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正是澜王。
沈澜沿着阶梯拾级而上,走至嘉正皇帝身侧,双膝砸地,眼眶通红的哽咽道:
“父皇!儿臣不孝,让您受苦了!”
四周寂静无声,沈澜这一声好似惊醒了众人,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陛下说昭王弑君?!”
与喧闹的人声中,沈澜高喝:“诸位大人此刻心中一定有万般疑惑,本王会替诸位大人一一解惑。”
“父皇之所以会一病不起,药石无医……”他站起来,义愤填膺的伸手指向沈昭,怒喝,“皆是因为沈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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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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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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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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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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