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本已睡下,却于梦中突然惊醒。

  不知为何,她今夜入夜时便惴惴难安,心下一刻不得安宁。

  在屋内,容氏听着外头雨珠子用力敲打在地砖上的声音,心里头越发的烦躁不安。

  镇南王被她的动静吵醒,迷糊的睁眼,揽住妻子,声音低哑的问:

  “这是怎么了?”

  容氏心中涌上一阵阵不安,捂着心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夜我这颗心总是难以安稳。”

  镇南王瞧着她眉间皱起的褶皱,伸手替她抚平了,安慰道:“许是因着阿姒嫁出去了,你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

  “裴临寂虽说城府深,但他对阿姒却是至纯至真,本王信他会善待阿姒,你放宽心,有他照顾阿姒,定不会让旁人欺负咱们的女儿。”

  镇南王笑了笑,“再者说,我们女儿又岂是那种会委屈自个的人?”

  这些容氏自然都是知道的,且听了镇南王这话,她心中的不安并未减轻。

  眉头依旧紧缩,“我……”

  她方才说出一个“我”字,在一片雨打声中,突兀的响起什么。

  镇南王与容氏齐齐一愣。

  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荒谬。xiumb.com

  外头的雨似乎是小了些,那一道钟鸣越发的清晰刺耳。

  前不久才响起此声,距今不足一月,镇南王和容氏怎可能听不出来。

  这是丧钟声。

  除非皇帝、太后、皇后薨逝,丧钟不可敲响。

  有了上回“小太监误敲丧钟”之事,嘉正皇帝甚至派了一小队禁军看守丧钟,绝无可能再出现误敲一事。

  那……

  镇南王与容氏对视了一眼,镇南王沉吟片刻后道:“如今六宫皆在许贵妃的掌控之下,昭王如今只是监国,还未继位,许贵妃必定会倾太医院之力保住陛下,这么快让陛下出事。”

  “若这丧钟不是误敲,那宫内出事之人只有……”

  容氏心口一刺,脸色有些发白,“是太后。”

  思及往日种种,容氏心里泛起细密的疼。

  她初嫁入京,与京都城格格不入,若非太后耐心带她融入京都,处处维护,她初入京的

  那段日子不会过的容易。

  容氏记得太后这份恩情,这些年来,只要身子爽利,总不会忘了进宫看望太后。

  眼中盈了泪,容氏伏在镇南王怀中,沉默不语。镇南王只拍了拍妻子的背,无声的安慰。

  丧钟足足敲响了半刻中,声声哀戚。

  饶是裴临寂贴心的替姜姒捂住了耳朵,姜姒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见丧钟声,足足愣了两息。

  她才缓慢的眨眼,问道:“宫里头……”

  裴临寂道:“应当是太后薨逝。”

  姜姒眼中露出一抹痛色,更闪过一丝不解,“上回我与叶天右进宫为太后治腿,叶天右笃定的与我说过,太后只要好生将养着,再活上五六年都不成问题,为何突然就……”

  她说着,对上裴临寂暗沉的眼神。

  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明悟过来,“是许贵妃……”

  裴临寂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太后以前不问世事,没有阻许贵妃的路,但近日却插手了内宫之事,这让视权利如命的许贵妃心头大忌。”

  “她在人前不敢对太后不敬,但私下里会做什么,就说不准了。”

  姜姒垂了垂眸,低低的叹了口气,“这些年许贵妃贤名在外,太后许也以为她没什么歪心眼,她怕是没有想过,许贵妃会害到她身上来。”

  宫内的女子有哪个是善茬,何人不是满腹心计。

  太后到底潜心礼佛多年,把人心想的太过善良了。

  裴临寂轻抚着姜姒的长发,语气带着几丝讽意,“太后不问世事多年,除了万佛堂那些人去,旁的人哪里还将她放在眼中。”

  不争权便只会任人宰割。

  重活了一回的姜姒深谙其理。

  姜姒把头往裴临寂怀中蹭了蹭,依偎在他怀中,轻声叹道:“明日我多半会与我娘进宫哀悼太后,这些进宫的命妇之中,也不知有几个真心人。”

  真心……这宫里头,最虚伪的便是真心了。

  次日一早,姜姒方才出府,便远远瞧见镇南王府的马车朝着春园过来。

  街道上,亦有不少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里头坐着的应当都是各府的夫人。

  姜姒侧目看了眼裴临寂,轻声道:“我娘来接我了,你先回去吧。”

  裴临寂目光一寸不离她身上,“让从苑跟着你,如今宫里头尽是许贵妃的人,不安全。”

  姜姒心知她已经彻底得罪许贵妃了,便要时刻防着许贵妃给她使绊子。

  “好,便让从苑跟着我,兰枝留在府上吧。”姜姒朝兰枝看了一眼。

  兰枝浅笑着应声,“是,主子万事小心。”

  说话间,镇南王府的马车已经驶到了春园门口,马车内车帘被撩开,里头坐的果然是容氏。

  容氏上了妆,如此却还难掩眉宇间的憔悴之色,想来是昨夜丧钟声起后再难入眠。

  “阿姒。”容氏轻声唤道,“今日/你与娘一同进宫……”

  姜姒应承一声,踩着脚踏上了马车,从苑也撑着马车一跃而起,坐在车夫身侧。

  马车内,容氏见着从苑,低声问:“怎的不是兰枝跟着你?”

  “这是裴临寂手下的从苑,她身会武,裴临寂担心此行宫内会有危险,便叫着从苑陪我们。”

  此言道出,容氏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拧着眉心道:“我去年年底入宫给太后送节礼时她身子还十分硬朗,为她请平安脉的太医也道太后娘娘如今腿脚更方便,身子更是无碍。”

  “如今才不过过去了月余,怎的就……”

  “上回太后病倒,不过是寻常的风寒,喝些药静心调养一段日子便能好全,如何至于伤及性命啊……”

  母女二人对视,眼中俱闪过哀思之色。

  她们心里都清楚,太后的死不寻常。

  可如今,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半个时辰后,皇宫。

  太后薨逝,一夜之间,皇宫内满目白幡,宫里头的主子、小主、奴才,脸上都不见半分喜色,仿佛整个皇宫都在为太后薨逝难过。

  满皇宫处处都是哀戚的乐声,尤其是未央宫内,许贵妃哭的尤为伤心,好似太后是她的亲娘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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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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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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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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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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