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周娴雅最亲近的姐妹,姜姒太明白,周娴雅只爱舞刀弄枪,对这些细致活半点也不精通。

  但她也知道,周娴雅不可能在此事拿她做乐子。

  澧朝历来是有刚成婚不久的新妇替出嫁女子绾发的传统,意在将自身的幸福美满传给新嫁女。

  姜姒想明白周娴雅的苦心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些。

  她素来知道周娴雅不爱这些细致活。

  今日提出替她绾发,想必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去学。

  于是姜姒穿着中衣走出内室,瞧见周娴雅在站在梳妆台前时,姜姒不禁道:“周姐姐今日当真要替我绾发?”

  周娴雅听到声音,转身回头,瞧见面白素净的姜姒,微微一笑道:“当真。”

  “阿姒可放心将此事交于我?”

  姜姒如何能不放心。

  便是周娴雅手艺还欠缺些,她也是丝毫不介意的。

  当姜姒坐在梳妆台前,容氏等女眷皆围在一旁候看,周娴雅手执木梳,伸手撩着姜姒如绸缎如瀑的长发。

  笑吟吟的道:“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周娴雅含着笑意的清脆嗓音回荡在屋内,容氏等一众长辈皆笑眸以望,笑得且合不拢嘴。

  此番为了给姜姒绾发,周娴雅是下过极大的苦功夫的。

  她手下动作灵巧,丝毫也看不出是初学者。

  姜姒一头浓如墨黑的乌发全部被她梳到了头顶,盘古成了扬凤发髻。

  容氏取来了裴临寂当日花重金拍下的金丝镶玉头面,两侧插着长长的芙蓉花六珠步摇,艳红剔透的宝石细密的嵌在如发丝一般精细的金丝之上,随着姜姒的动作轻轻摇摆。

  姜姒平日里鲜少盛装打扮,多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但今儿的妆容却是极盛重的。

  丫鬟们替她细细描眉,朱唇微点,两颊扫上了淡粉的胭脂,与她瓷白的肌肤相映衬,更添了三分妩媚娇憨。

  眉心贴上了金色的花钿,打眼望去,直把人的魂魄给勾了去。

  容老太太被容氏扶着,瞧的直点头,“倒不是我老太太说大话,就我这外孙女这般模样,怕是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

  周娴雅知道姜姒生的美,可今日盛装,却依旧令她震撼不已。

  想来,姜姒的容貌,道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周娴雅眼中不含嫉妒之色,只有欣赏,“今日阿姒便是最美的女子。”

  一个个的都在打趣她,姜姒本就抹了胭脂的脸颊更红了,她长睫微颤,轻轻抿着嘴角道:

  “外祖母,周姐姐,你们就别打趣我了……”

  “好好好。”容老太太爽朗大笑,环顾四下催促道,“你们快着些,去取喜服来给你们姑娘换上。”

  丫鬟们捧来喜服,姜姒随之站起身,张开手让丫鬟们给她穿上喜服。

  众人的目光再度聚集在姜姒身上。

  这件喜袍是容氏亲手缝制的,从姜姒及笄之年,容氏便开始为女儿缝制嫁衣,上头的每一针每一线,每一处刺绣都是出自容氏之手。

  她的手艺丝毫不输京都城最有名的绣娘。

  这嫁衣,亦是实打实的世间独一份。

  大红色的喜袍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芍药,连花蕊都活灵活现。繁复的裙摆层层叠叠,却不见半分累赘之感,倒像是开的正盛的牡丹花瓣。

  而姜姒仿佛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

  众人的目光中都含着惊艳,丫鬟们亦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主子这般美貌,总觉得世间无人配得上。”

  “真是便宜那晋王了。”

  几个小丫鬟轻声议论着。

  容氏和容老太太等人都听见了这话,忍俊不禁,但也未斥责这些小丫头。

  “吉时到——新娘出阁——”

  一道长喝声自院内传来,姜姒顿时紧张的拧紧了手中的红帕。

  此刻,容氏从丫鬟手中拿过龙凤喜扇,亲自送到女儿手中,瞧见女儿,不禁泪意潸然。

  她连忙低头抹泪。

  姜姒亦是跟着心里一酸,“娘……”

  容氏忙不迭将眼泪擦尽,笑着道:“可别哭可别哭,若是将妆给哭花了,岂不是叫姑爷看笑话了。”

  “他敢。”姜姒语气哽咽。

  容氏不禁握住女儿的手,心中涌上一阵阵的不舍。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可真当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朝出嫁,她竟生出不愿意女儿嫁人的念头。

  她能一辈子养着女儿。

  但此念只在脑海中闪过,容氏知道,自个儿女儿与裴临寂是彼此有情,裴临寂往日所为亦令她放心女儿嫁给他不会受委屈。

  万般的不舍只能压下,她道:“若裴临寂敢欺负你,只管回家告诉爹娘,管他是什么晋王还是苗疆王储,爹娘都一定站在你这边。”

  姜姒眼中泪意翻涌,却也记着不能哭花了妆,将泪意生生憋了回去,道:“女儿明白。”

  “好了。”容氏不舍的松开女儿的手,双手垂落时还在轻轻打着颤,她强撑着笑意,“时候差不多了,该出阁了,可不能误了吉时。”

  姜姒将喜扇遮在面前,身后有三五个丫鬟替她整理着霞帔裙摆,在容氏与容老太太的目光下,缓缓走出梨花小筑。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无数霞光自云层中散去,仿佛是为了庆贺姜姒出嫁之喜,尽数洒在她身上。

  鲜艳的红色喜服与霞光交相辉映,渲染出夺目璀璨的光。

  在院外观礼的众人那一瞬间只觉是看见了九天上的仙子,倾国倾城之色,不过如此。

  当姜姒走出镇南王府,抬眸,便遥遥看见了立于马儿旁侧的红袍男子。

  他的长发用一顶玉冠高束,潋滟的红色喜服衬得他容貌近妖,于平日里不一样的是,他此刻脸上带着一抹怎么也压不下的笑意。

  众人只瞧着他脸上的笑,便看出他心中是如何的欢喜。wWW.ΧìǔΜЬ.CǒΜ

  围观众人感叹于这对新人世间无双的容貌,更惊叹这丝毫不输皇族大婚的迎亲仪仗。

  抬眸望去,满目红绸扑地,便是这迎亲的队伍,便有几百人。

  再有锣鼓喧天,炮竹声声,十里红妆,从镇南王府延绵至数十里。

  这般盛大的婚仪,也只有皇后出嫁时才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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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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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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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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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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