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镇南王府对视过一眼的两个仆从已经回到各自主子跟前,一人是沈昭的派去的人,一人则是沈澜派过去的。
其实沈昭方才已经听得差不多了,如今得了仆从证实,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他紧紧扣着桌沿,手上用力到几乎捏断脆弱的木桌,咬着牙关过,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当真是父皇身边的元纪过来传话的?!”
沈昭的仆从躬身站在一旁,恨不得将脑袋垂到地上去,“是、是,奴才绝对没有看错。”
“好。”
“这纳兰元澈当真是厉害。”
沈昭面上怒意横生。
他怎可能不气。
原本以为镇南王府只是难啃的骨头,但再难啃,总能有法子将其吞下,可现在苗疆的晋王不声不响地让皇帝答应了两国联姻,便是彻底绝了他与沈澜拉拢镇南王的心思!
先不说会被疑心与苗疆走的太近,便是那晋王,多半不会掺和进他和沈澜的内斗。
一旁的仆从被他全身萦绕的愤怒气息吓的心惊胆颤,生怕他克制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了,硬着头皮低声劝道:“殿下且忍忍,这会儿澜王那儿定是在等着看殿下的反应,殿下可不能让他们得意……”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在盛怒的沈昭头上,他深深地吸气,扣在桌沿的手慢慢收回,蓦地站起身,声音阴沉:“进宫。”
……
且说沈澜这边,他与戚亦窈二人惬意地坐在一间酒楼的雅阁之中,临窗而望,便能看见镇南王府所在的街道。
那一抬抬醒目的、系着红绸带子的聘礼堆在路上,引得无数百姓围观。
戚亦窈靠在沈澜怀中,面上难掩羡慕,语气酸溜溜的道:“姜姒今日倒是风光了,这么大的阵仗,满京都城的女子谁比得上。便是前些日子礼部替殿下来府上下聘,也没有这般……”
沈澜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垂首,指尖挑起戚亦窈的脸,与她四目相对,“爱妃这是在怪本王给的太少了?”
戚亦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乖顺地把脸往他手上蹭了蹭,娇声道:“妾与殿下的大婚都是礼部与钦天监一同操办,殿下都未曾插手过,妾怎能责怪殿下。”
“说起来,姜姒若嫁给苗疆那位晋王,旁人也要称她一声晋王妃,但她这晋王妃,与妾焉能有可比之处。”
戚亦窈语气中满是轻蔑,“妾嫁的是身份尊贵的殿下您,那姜姒嫁的不过是苗疆小国的晋王,且妾觉得,晋王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沈澜眉眼间露出几丝笑意,手指摩挲着少女的脸颊,似笑非笑道:“本王就喜欢爱妃这张小嘴。”
戚亦窈脸一红,娇娇气气的喊了声“殿下”。
沈澜抬眸远眺,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心中却毫无波澜。
戚亦窈到底是个妇人,当真是眼皮子浅。
苗疆若当真如其他小国一般不足挂齿,何至于能有本事与澧朝打了几十年,若不是镇南王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恐怕如今澧朝与苗疆的战事还未停歇。
这些长在京都城中,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女们,又如何能知晓边关驻守的将士如何艰辛。
若不是他这些年借着行商之名偷偷离过京,恐怕也无法想象。
正因为如此,沈澜想要夺嫡,但他从未像沈昭那般渴望得到镇南王的助力。
一则是因为自从谢皇后被赐死,他便知这辈子要什么只能靠自己。
二则便是他打心底里敬重镇南王,不屑对他及其家人用下作卑劣的手段。
他与沈昭不同。
沈昭幼时过的艰辛,但他幼时被母后谢氏护的极好,行事张扬,丝毫不知母后与谢氏之间的龃龉。
直到谢氏被赐死,他被面热心冷的许氏捧杀,沈澜故意掩盖锋芒,成了外人眼中“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子。
思绪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沈澜眼眸轻敛,低低道:“进来吧。”
进来之人正是他派去探听消息的仆从,仆从将镇南王府外婉平郡主所言和元纪所传圣旨一一说了。
戚亦窈放在腹前的手紧紧扣在一起,心中嫉妒难忍。
姜姒此刻定然是得意极了,便是她与姚芩,也未请的动婉平郡主亲自上门说媒提亲。
此刻,戚亦窈心中隐隐有些惶恐不安。
她之前在姜姒面前耀武扬威,便是想着姜姒日后嫁的再高,也不会越过了她的身份,可如今她是王妃,姜姒也是王妃……
戚亦窈悄悄吸了一口气,只在心中暗自咒骂着,那晋王能早日厌弃了姜姒。
如此姜姒的处境便会寸步难行了。
沈澜挥了挥手,命仆从退下。
戚亦窈抬眸,看着沈面上的笑意,疑惑的出声:“殿下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沈澜确实心情很好,勾着唇角笑道:“这会儿,本王的好弟弟恐怕是气的七窍生烟了。”
“让本王猜猜,此刻,本王的好弟弟约莫是马不停蹄的进宫去找他的母妃商量对策去了。”
他料的分毫不差,沈昭确实是进宫同许贵妃商量对策。
母子二人在未央宫内密谋了一个多时辰,沈昭才从宫内离开。
他方才离开,未央宫的许贵妃便命宫人端了补身子的参汤,亲自端去了御书房。
元纪躬身从门外疾步走近,垂首低声道:“陛下,贵妃娘娘来了。”
皇帝将头抬起,把朱笔不急不缓地放在一旁,喝了口手边的热茶才道:“宣。”
许贵妃一身华服,妆容精致,雍容华贵,手上端着参汤入内,给皇帝请了安。
“陛下,臣妾听说您午膳都未曾好好用,这怎么能行。”许贵妃温柔的皱起眉,“折子再多也总能批完,陛下还是要多注意身子,臣妾实在是心疼。”
元纪退到御书房门口,垂首站着,毫无声息就像隐形人一般。
皇帝拉住许贵妃的手,脸上满是欣慰的笑,“贵妃这般在意朕的龙体,朕心甚慰啊。”
“陛下是臣妾的天,臣妾只希望陛下能长长久久的陪着臣妾。”
她拿起参汤,笑容可掬,“陛下,这是臣妾命御膳房特意准备的参汤,对陛下的龙体大有益处,臣妾喂陛下……”
皇帝并未拒绝,张口喝下,二人你喂我喝,远远瞧着倒真像是感情极深的夫妻。琇書蛧
许贵妃似不经意地开口,说笑话一般道:“说起来,方才臣妾来御书房的路上听宫人提起一件好笑的事。”
皇帝抬眸看着她,“何事?”
“有宫人竟说,苗疆那晋王要娶镇南王的女儿云平县主,晋王可是苗疆王储,怎能娶我朝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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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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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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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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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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