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瞧见裴临寂就不大高兴了。

  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明玉樊察觉到什么,回头望过去,便见一个黑衣华袍,戴着面具的男子正望着这儿。

  男子戴着面具,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可隔着面具,明玉樊似也能察觉到此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冰冷、阴鸷、危险,就像是隐匿在黑暗角落里伺机而动会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见之便让人浑身发寒。

  明玉樊眉头皱起,不动声色地将容氏与姜姒挡在身后,而这一举动,更是让裴临寂恼怒无比。

  他声音冰冷,听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他和阿姒之间有何关系?”

  从苑却是听的小心脏一抖,斟酌着低声道:“主上,明公子确实……待县主很好,两家长辈也有意撮合二人。”

  “但县主待明公子始终如兄长一般,从未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所以主上您可千万别在这儿发疯!

  作为唯一一个见过裴临寂发疯的人,从苑至今还忘不了那日在苗疆地下密室所见的一幕。

  当时苗疆大半的臣子都支持纳兰樊景,纳兰徐达只能将主上暂时住在地下暗宫。

  苗疆的地下暗宫向来只有每一任的苗疆王有资格知晓,这一举动,无疑也说明了纳兰徐达属意的王储人选从来只有主上。

  纳兰徐达舍不得主上在地下暗宫受苦,从奴隶场卖了许多女奴隶来伺候主上,其中有一人便起了野心,想勾引主上。

  其实几乎所有的女奴隶都意图勾引主上,只是主上从未让她们近身,她们也寻不到机会,只有一人,自作主张收拾了主上的衣物,掉出了一个荷包。

  那荷包破破旧旧,且绣的十分难看,女奴隶只嫌恶的看了眼,便将之丢弃到地下暗宫的暗河中。

  直到主上发现荷包不见了。

  那是从苑第一次见到主上脸上露出,除了冰冷疏离之外的神色。wWW.ΧìǔΜЬ.CǒΜ

  他就像是突然丢了身体里的某一样东西,骤然失了魂,理智全无。

  在地下暗宫的大殿之内,那自作主张的女奴隶被绑在木柱上,被凌迟处死,彼时的主上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若不是后来她找到了那个荷包,从苑想,主上如今会更疯。

  从苑也是从那时起知道主上心中有一个女子。

  因为她对主上没有半点旁的心思,又替他寻回了荷包,她也因此成了主上的心腹。

  从苑不懂男女之情,但她想,主上对那女子的思念,或许也亦如她对生的渴望。

  那种深入骨髓的渴求,深深的刻在了身体中。

  从苑收回思绪,眼神有些复杂,她低声道:“主上,您别吓着县主。”

  这话比什么都好用。

  裴临寂眼眸之中的阴鸷之色褪去了大半,抬步朝姜姒走去。

  他越靠近,那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便越强,明玉樊甚至觉得,他身上的威压比皇帝更甚。

  在皇帝面前,他心中都从未生出过胆怯臣服的念头。

  可面对此人,他竟忍不住臣服。

  明玉樊克制住心中的荒唐的念头,弯腰作揖,“见过晋王。”

  裴临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声道:“本王有事几句话想与镇南王妃和县主单独说。”

  明玉樊露出的礼节性微笑僵在脸上,看向晋王的目光越发的复杂,拧眉道:“两国之事与女子无关,晋王有何事需单独与她们说?”

  姜姒只觉得周遭突然变得更冷了。

  她看了眼裴临寂,隔着面具,也能察觉到他心情不悦。

  裴临寂一直心眼小,莫不是在吃明玉樊的醋?

  脑中滑过这个念头,姜姒的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清了下嗓子,正想说话。

  身边的容氏竟比她先开口了,“晋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玉樊他不是外人。”

  姜姒愣了下,去看裴临寂。

  果然见裴临寂身子一僵,黑沉的眸子中满是苦涩。

  姜姒有些看不下去了,轻拽了下容氏的衣袖,“娘,您别……”

  容氏压住姜姒的手背,抬眸看着戴着面具的裴临寂,态度冷淡疏离,“若是国事,晋王不必与我等女子说,若是私事……你是苗疆的晋王,与我们哪来的私事可说。”

  裴临寂知晓容氏这是故意在为难他。

  明玉樊听到这话,心中生出了几分底气,“晋王,您也听见了,容伯母说没什么私事同您说。”

  姜姒一脸为难。

  她也不能当众反驳她娘,更不能当着明玉樊的面偏帮裴临寂。

  姜姒忍不住扶额,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裴临寂。

  裴临寂掩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拼命克制着心中叫嚣的冲动,他定定地看了姜姒几秒,冷声开口。

  “镇南王妃说的是,是本王欠考虑了。”

  说罢,转身离开,去了离的较远的一处席位坐下。

  隔着老远,姜姒还能感受到裴临寂身上散发的冷气。

  明玉樊见晋王终于走了,心中狐疑的同时松了口气,低声道:“都说这位苗疆的晋王行事不定、心思深沉,让人完全猜不透他所思所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容伯母,我便在此处陪你们可好?晋王是苗疆皇室之人,恐怕与当初的纳兰樊景一般,迁怒镇南王府,我实在担心晋王会再来为难您和阿姒妹妹。”

  姜姒正要拒绝,容氏却笑着道:“今日你母亲抽不出身过来,你既是一个人,正好与我们坐在一处。”

  明玉樊当即笑开,在旁边的坐席坐下,目光深邃地望着姜姒,“阿姒妹妹不必害怕,有我在,不会叫晋王为难你们。”

  姜姒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微笑。

  若是视线能杀人,姜姒觉得这会儿她已经死了百来遍了。

  她娘余气未消是故意为难裴临寂,她想裴临寂不会因此生气,可明玉樊杵在这儿,裴临寂非得气疯了不成。

  昔日裴临寂还留在镇南王府时,可没少因为表哥容恒生气。

  容恒好歹是她的亲表哥,裴临寂尚且如此,如今明玉樊更是表现的如此明显……姜姒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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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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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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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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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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