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心中琢磨着要与裴临寂见面好生说会话,可不等她计划落实,宫内便传来消息——

  苗疆使臣会在年三十入京,此番入京又送来了和亲公主,为表苗疆诚意,王储纳兰樊景会随使臣团一同入京。

  此消息一经传开,连皇帝心中都有些惊讶。

  满打满算,苗疆使臣离开京都才不到一个月,竟又送了和亲公主前来。

  虽然心情疑惑,可两国和亲只有好处没有好处,皇帝略一思忖,便着令鸿胪寺安排接待事宜。

  因着如此,原本已经取消的年三十宫宴,又被重新提起。

  两国联姻是大事,皇帝思虑之后便下令年三十宫宴依旧,将使臣接风宴与年宴一同办了。

  按规矩,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必须参加。

  姜姒给容氏请安时听她提起此事,不由得的皱起眉头,“纳兰樊景竟成了苗疆王储?”

  王储,既然是下一任的苗疆王,在身份上与当初的二殿下截然不同。先前的使臣团不仅死了名使臣,连怜雪公主也死了,苗疆王不仅没有计较,竟还再次派王储前来。

  姜姒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若是让她说,她又说不出来。

  容氏柔声道:“虽说苗疆如今适龄的只有纳兰樊景,可此番入京他没能护好纳兰怜雪,回苗疆后不仅未受苗疆王责罚,竟还立了王储,足以见得此人手段高明,心计深不可测。”

  姜姒赞同的点头,她与容氏的想法一样,直觉纳兰樊景定不是寻常人。

  “接连进京,苗疆当真想与我朝讲和?”这一桩桩事,真令容氏感到迷茫了。

  姜姒缓缓眯了下眼,缓声道:“若无战事,自然是好事。”

  姜姒没有出言反驳容氏的话,却不代表她与容氏想法一般。恰恰相反,她反倒觉得苗疆此举定然别有目的。

  若是苗疆真有心求和,怎会想方设法的害镇南王,他们图谋多年,怎么可能一朝就变了心意。

  只是连她都能看明白的道理,朝中大部分官员甚至是皇帝都看不出来。

  确切的来说,他们是在自己说服自己。

  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谁也不想再有战事,虽说打仗牵连最广的边疆百姓,京都或许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可若是战事真起,澧朝江山必定飘摇。

  老皇帝都坐不了几年皇位了,他肯定不想澧朝又在他手里起战事。

  各种原由之下,皇帝和大多数的官员都宁愿相信苗疆是真心求和。

  容氏瞧着女儿脸上冷静的表情,心中十分宽慰,叹了口气道:“不打仗总归是件好事,娘也不希望你爹一把年纪了,还要上战场。”

  姜姒眉毛一皱,嗔道:“爹哪有一把年纪,爹还年轻着呢,娘也一样!”

  姜姒嘴甜,夸人的话一句句的往外冒,容氏被哄的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未曾落下过,“如今看来年三十咱们是没法在家里过了,咱们家就干脆在二十九一起吃顿团圆饭。”

  姜姒一脸乖巧的应好,“到时候娘你好生歇着,我来安排。”

  知晓女儿是顾忌自个的身子,容氏笑容深深的应好,一旁的芳姑姑瞧着也跟着笑容满面,一时间屋内充盈着欢笑声。

  另一边,秋霞山的庄子却一片冷寂。

  原本这庄子便算是半个荒地,这儿没多大的产出,且上下山不便,离京都又远,长公主便只派了两口子留守在此,常年住在此地的只有守庄人一家。

  这庄子本就不大,守庄人一家把庄子上的屋子全占了,原本整理了一间像样的屋子出来,可见过李嬷嬷对徐容婉的态度,便当即把屋子给了李嬷嬷住。

  用一间柴房打发了徐容婉,这间柴房又破又小,且晚上还漏风,徐容婉不过住了两三日,便染上了风寒。

  李嬷嬷这才慌了神,在女医赶来前与徐容婉挪换了屋子。

  徐容婉身怀有孕不可多喝药,女医只能想其他法子替她降温,许是恶事做的多了,徐容婉的高烧才退下,便又上吐下泻起来,吃什么吐什么,不到两日,整个人便瘦了一圈,面容憔悴不堪。

  哪还看得见当初在镇南王府得意神气的半分影子。

  眼见她如此,李嬷嬷可不敢担责,当即将徐容婉染病的消息传回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听后只牵着嘴角冷笑一声,说了句“任她生死由命”,连丁点消息都未传到驸马耳中。

  徐容婉最好自个病死,她便能兵不血刃的除了这根刺。

  苏护也将此事传回了王府,姜姒听后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一声,“都说祸害遗千年,徐容婉怎么可能就这样病死了。”

  兰枝道:“可奴才听苏侍卫说徐容婉病的很重,上吐下泻,已经接连两日未曾进食,都瘦的皮包骨了。”

  姜姒眨眨眼,问:“苏护可有提过她腹中的胎儿如何?”www.xiumb.com

  兰枝摇摇头,“这倒没有,苏侍卫只说徐容婉身子不好,倒是没有说她胎象不稳。”

  姜姒淡淡嗯了声,只道:“令苏护继续盯着。”

  三更天,秋霞山上的夜风似乎是要将整个庄子都掀翻过来,廊下的灯笼被吹得四处飘摇,一道披着斗篷的身影被女医领着,急步匆匆地往徐容婉所住的屋子走。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十分昏暗,徐容婉伏在床榻边,满脸痛苦的干呕,她整张脸毫无血色,如同死人一般。

  刚进门的人影看见这一幕,心脏一揪,痛的心都要碎了,她低呼了一声“婉儿”,解了斗篷大步上前将徐容婉搂住,哽咽道:“婉儿……娘的宝贝女儿你受苦了。”

  徐容婉一愣,抬头看清小容氏的脸,克制了许久才将到嘴的惊呼声咽了回去。

  不过才在矿区待了几个月,小容氏便像是老了十几岁,如今的模样,竟与那快六十岁的李嬷嬷一般,脸上眼角俱是皱纹。

  若不是还看得出小容氏的相貌,徐容婉绝不敢想象这是她的母亲。

  心思几转,徐容婉呜咽一声,颤抖着扑到小容氏怀中,哭诉着委屈,“娘,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快要被姜姒害死了对吗……”

  听到“姜姒”二字,小容氏满是褶子的脸上立刻露出阴狠的神色,双眼瞬间充血变得通红。

  咬牙切齿道:“婉儿受的苦,娘会替你一点点讨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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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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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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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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