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裴临寂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下二楼,姜姒叫兰枝取了伞,往竹园去。
兰枝正要撑开幼油纸伞,便听一旁的裴临寂道:“兰枝姑娘,我来。”
兰枝看了眼裴临寂,想了想,把伞递给他,自个十分自觉的退到两人身后。
王府内的走道上倒没有雪,被下人清扫的十分干净,只是外头的风雪太大,才出了梨花小筑,姜姒的一张小脸便冻红了。
裴临寂瞧见,往后退了几步,正巧挡住了风,姜姒微愣,察觉到吹到身上的风似乎小了点,转头看了眼执伞的男子。
男子神情冷峻,却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神色变得柔和。
有那么一瞬间,姜姒觉得风雪都变小了。
她抿了抿唇,心底隐隐高兴。
到竹园算不得远,他们一踏进竹园,便有下人去禀了镇南王和容氏,待姜姒走进内院,抬眸就看见镇南王和容氏在廊下等着。
容氏脸上可见担忧之色,姜姒走上前,她连忙将手里暖和的汤婆子塞到她怀里,着急问:“怎的这么大的雪往竹园来了?”
“冻着可怎么得了……”
姜姒鼻尖发凉,她轻轻吸了口气,将狐裘解开递给裴临寂,“有些急事想问爹爹。”
姜姒递狐裘的举动再自然不过,镇南王见状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裴临寂。
裴临寂神色未变,淡然的迎上镇南王的视线。
只扫了一眼镇南王便收回了目光,转而看下女儿,“进屋再说。”
“芳嬷嬷,你带着裴临寂和兰枝他们去暖房暖暖身子。”
镇南王的主子都待下人极好,别的府中可没有主子会给下人特意布置暖房。
芳姑姑哎了一声,等主子们进屋,引着裴临寂和兰枝去暖房。
裴临寂不用挨冻,姜姒心里安定了许多,进了屋子被暖气一冲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容氏脸色微变,忙吩咐丫鬟去备姜汤,伸手拉着姜姒往炉子旁坐,眉头轻蹙道:“有什么急事这般着急的寻你爹爹?也要等雪停了再过来。”
姜姒微微笑道:“只是吹了点风,不碍事的。”
“阿姒何事寻爹爹?”镇南王开口问道。
姜姒看向镇南王,她一路上都在思索如何同镇南王说起密州之事。
重生之事荒谬,父亲又向来不信鬼神之说……
姜姒思索片刻,作出担忧的模样,“是女儿方才赏雪景时突然想起,大雪过后澧朝各地必定会生事,往年都会频发匪患,届时爹爹是不是又该离京剿匪了?”
“原来是因着这事。”容氏恍然道,“你是担心你爹爹?放心,你爹爹又不是第一回剿匪,不过都是些被逼到一处穷途末路的百姓罢了,你爹爹也不是去杀人的,只是叫这些降了安分下来。”
姜姒看着镇南王,他没有反驳容氏这话,显然也是这般认为。
姜姒心下沉了沉。
确实,往年各处的匪患大多都是那些缺米缺粮又无家可归的百姓折腾出来的。
可密州的匪盗里可是混进去了苗疆奸细,若她记得不错的话,密州剿匪父亲所戴的镇南军受伤大半,更有战死的士兵。
姜姒忍不住担忧道:“可若是有别有居心的人混进去呢?”
容氏讶异的问:“阿姒怎的会想到此处?”
总不能说她经历过一世,记起密州匪窝里藏了苗疆细作,姜姒沉吟片刻道:“不瞒爹爹和娘,我方才小憩做了噩梦,梦见有苗疆人混进匪窝意图谋害爹爹,这才着急来了竹园。”
镇南王神色微变,“梦见了苗疆人?”
澧朝与苗疆接壤,苗疆的疆域虽比澧朝少好几倍,且苗疆之百姓人数远远在澧朝之下,可即便如此,澧朝与苗疆的大战也僵持了数十年才停歇。
皆是因为苗疆人擅毒擅蛊,阴私手段层出不穷。
此前万寿节苗疆未派使臣入京贺寿,朝中已有苗人又有蠢蠢欲动之心的说法了。
只是近两月边疆依旧安稳,没有苗人进犯。
姜姒轻轻点头,眼眶红了起来,“我梦见爹爹中了苗人的蛊毒,十分难受……”
眼见她都快哭了,容氏也心中一紧,重视起来。姜姒见状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容氏和镇南王向来疼她,便是为了安她的心也必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这泪意不是假的,适才想起上辈子镇南王中毒,虽然她未亲眼见过,却能想到解毒时爹爹必定受了不小的苦。
镇南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皇上万寿节时苗人并未派使臣进京贺寿,怕是的确另有打算了。”
说着,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眼下夺嫡在即,若是再掺和进苗人,局势怕是会更加的复杂。
容氏道:“若真的如你所说,阿姒梦见之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与苗人打了数十年,他们最恨的不是皇帝,更可能是夫君你……”容氏担忧起来,“若是大雪停歇之后需离京剿匪,一定要十分警惕。”wWW.ΧìǔΜЬ.CǒΜ
容氏低声劝说镇南王,姜姒在一旁看的心下稍安。有容氏在一旁,倒也不怕爹爹这回轻敌。
快到晚膳时辰,姜姒留在竹园用过晚膳之后才离开。
回梨花小筑前姜姒叫裴临寂回侍卫所歇息,带着兰枝回了院子。
为了方便处理事情,姜姒叫下人将书桌也抬到暖阁,上暖阁时,姜姒才发现木梯上铺了一层绒布。
她轻咦了一声,回头问兰枝,“我记着白日下来还未铺上绒布的对吧?”
兰枝抿嘴笑道:“主子哦,这是裴侍卫交代人做的。”
“这绒布是为冬日特制的,先前在竹园暖房候着时,裴侍卫将奴才叫到一旁。”
“说他买了些防滑的绒布,正好可以铺在暖阁的木梯上。”这两个月裴临寂对主子极好,兰枝就像墙头草一般,又倒向裴临寂了。
她夸赞道:“裴侍卫当真细心,买绒布还是花的他自个的银子,想来裴侍卫攒了两个月的月银又没了。”
姜姒踩上木梯,比先前软了不少,不必再担心结冰滑倒,她嘴角上扬,边上楼边道:“看来得给他涨一涨月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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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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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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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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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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