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心情好了起来,前院这边却是一片死寂。

  去宫里报信的人已经回来了,带着一个太监和几名太医一道来了王府。

  来的是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汪公公,此时他站在镇南王对面,声音阴柔尖利,“镇南王,陛下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王爷最好是好好想一想,大皇子好端端的来王府贺喜,如今却躺在榻上生死未知……”

  “这事,您要怎么同陛下交待。”

  开口便是问责,直接把事情全都推到了王府这一边。

  看着眼前的汪公公,镇南王并未说其他的,“有宫中太医在,且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暗想,这种祸害就是死了才好。

  隔着肚皮,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镇南王也不想同宫内的人多言,眼下说多错多。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走在前头的是王府的袁大夫。他对着镇南王轻轻揺了揺头,面色凝重。

  汪公公见了手一抖,厉声道:“大皇子如何了?!”

  有宫中的太医在,这儿没有袁大夫说话的份,他默默退到一边。身后的太医对上汪公公犀利的眼神,语气有些颤抖:“臣等尽力了……”xǐυmь.℃òm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殿下先前被刺客伤了……”余下的话太医没有说尽,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荷花池中的水太浊,殿下原先的伤便没有好全。加之这次被木桩子插进了腹部,虽未曾伤到内脏,但失血过多……”

  “眼下殿下发着高烧,全身上下都滚烫异常,臣等行医这么多人,还未曾见过发如此高烧的病患。”

  太医们都是谨慎的性子,因着伺候的都是整个澧朝最金贵的,用起药来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丝毫不敢出错。

  医书没有记载的法子,他们试都不敢试。

  听到此话,镇南王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咱家听不懂这些话。”汪公公冷眼瞧着太医,“你只需告诉咱家,大皇子的伤势究竟如何,会不会危及性命?”

  汪公公是老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公公,一身气势也是骇人,太医冷汗涔涔,边用袖子擦汗边道:“大皇子伤势极重,若是退不了烧,恐怕……”

  余下的未尽之意,汪公公哪能听不明白。

  他的目光从太医身上移到镇南王身上,看着从容淡定的镇南王,嘴角扬起一丝不显眼的弧度。

  “镇南王,咱家这就进宫如实禀明陛下。”

  他目光扫过满园子喜庆的红绸上,“今日王爷府上这喜事怕是办不成了。”

  “这倒是不打紧,只是可别叫喜事变成丧事哪……”

  说罢转身离去,镇南王脸色未变,看着汪公公的背影消失,叫来苏巡,“大皇子带来的那些下人关在哪里?”

  苏巡说道:“在柴房,属下让人严加看守着。”

  镇南王淡淡额首,“好,袁大夫,此处劳你多注意着。”

  袁大夫恭敬的应声。

  镇南王带着苏巡先去了一趟书房,方才往关人的柴房去。

  柴房所在的位置偏僻,镇南王和苏巡进去后不久,里头就传来凄惨的喊叫声。许是被堵住了嘴,声音很快就消了。

  ——

  裴临寂重新回到梨花小筑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进了梨花小筑,他在廊下站定,朝内道:“主子,奴才来了。”

  里头响起姜姒清脆的嗓音,“进来吧。”

  裴临寂脚步沉稳的走进去,抬眸便瞧见坐在窗前的姜姒和容氏。

  他目光在姜姒脸上听的久些,待容氏看过来,方才垂下眼,行礼道:“奴才参加王妃。”

  “不必多礼。”对待女儿的救命恩人,容氏十分和颜悦色,就差亲自去扶起他。

  “我已经听阿姒说了,今日若不是你,阿姒怕是已经遭了大皇子的迫害。”

  “你是个好的,要什么奖赏尽管提出来。”

  裴临寂垂着头,声音一贯低沉,“多谢王妃好意。保护主子本就是奴才的职责,用不着特意赏赐。”

  容氏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同样是下人,大部分都是迫不及待的携恩求报,像裴临寂这样的,实在是罕见。

  不知想起什么,容氏突然道:“裴侍卫,你抬起头来。”

  坐在一旁的姜姒忍不住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母亲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裴临寂愣了一下,因着容氏是姜姒的母亲,不敢违命,缓缓抬起头。

  看清楚他的全脸,容氏心中有些吃惊。

  这侍卫竟生的这般俊朗?

  她先前倒是没有注意过……

  容氏是女子,心思比镇南王细腻。她先前在病中,府中之事都很少传到她耳中。可今日裴临寂的举动,却让觉得不对劲。

  这怀疑起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控制不住的想起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阿姒和这个裴临寂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见容氏突然不说话了,姜姒心中紧张起来,面上看不出什么,“娘,怎么了?您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容氏回过了神,看着姜姒姝丽的脸,眨了眨眼,“无事。”

  她笑着道:“娘只是觉得裴侍卫生的不错,当个侍卫真是可惜了。”

  姜姒摸不准容氏这话的意思。

  容氏虽然疼她宠她,但她也不敢同容氏挑明她对裴临寂的心意。虽然她不在意裴临寂的身份,可难保容氏和镇南王不在意。

  还是等更合适的时机再提。

  “娘,若没有什么要问的就让裴侍卫下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姜姒愣了一下,话音散去,就见兰枝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王妃,主子,不好了!宫里来的禁军将王府围了!”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汪公公已经把大皇子带走。他还带来皇上的口谕,召王爷王妃还有主子等人进宫……”

  姜姒抬头,便对上容氏的眼神。

  容氏脸上不见慌乱,伸手握住姜姒的手轻轻拍了拍,“阿姒别拍,此事错不在你,便是皇帝,也休想将错处安在王府之人头上。”

  话虽如此说,姜姒内心还是担忧。

  老皇帝本就忌惮镇南王,如今一闹,就怕他会对镇南王府动手啊。

  姜姒后知后觉的发现,虽然许多事情都与上辈子有了偏差,但许多重要的节点却没有改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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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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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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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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