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不用提灯笼都能瞧见府内的路。

  姜姒是因着胆子小,也不怕被裴临寂发现了她跟踪。

  其实也没有几步路,进了后花园姜姒瞧见裴临寂的身影绕进了假山那边,便消失不见,她则提着灯笼在假山旁停住了。

  想起徐容婉才被蛇咬过,而这种地方容易有蛇出没,姜姒便没有继续上前。

  干脆的走到一旁,把灯笼放在荷花池的栏杆上,等在离开后花园的必经之路上。

  眼睛一直盯着裴临寂身影消失的那处没有挪开。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假山后响起脚步声。

  四周静谧,脚步声便十分清晰。

  姜姒憋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就见假山旁走出熟悉的人影。

  她站的位置,一抬头便能看见裴临寂。同样,裴临寂一抬眸,也瞧见她了。

  他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提在身侧。见到姜姒的身影,脚步顿住,立在原地。

  荷香随着微风从两人身上吹过,姜姒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口质问:“裴临寂,你在做什么?”

  裴临寂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袋子的手,平时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甚至心中有种冲动将手里的东西扔了。

  可是主子肯定瞧见了。

  他现在扔,待会儿怎么解释?撒谎吗?那样会更惹主子厌恶吧。

  将身侧的东西背到身后,裴临寂走过来,离的比较远。

  声音听起来便有些轻:“奴才参见主子。”

  姜姒自然瞧见了他的动作,目光更是紧盯着他的手,声音里含了薄怒,“回答我,你拿着什么。”

  裴临寂在撒谎和坦白之间犹豫了一秒,便选择了坦白。

  “是奴才养的蛇。”

  冷不丁听到这话,姜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蛇、蛇?!”

  差点没控制住尖叫,“好端端的,你养蛇做什么!”

  裴临寂垂了垂眸子,掩去眸中翻涌的浓黑,嗓音低哑,“以前在马厩院时,严管事等人总是仗势欺人,奴才不能明面上反抗他,但咽不下这口气,便放蛇咬他。”

  姜姒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隐约有些发抖。

  想起白日里兰枝跟她说过的话。

  严管事也曾经被蛇咬了……

  裴临寂果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可上辈子自己害了残了双腿,他为何却没有报复自己呢?

  姜姒思绪很杂,压住害怕,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对面的裴临寂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低沉的嗓音变得温柔了很多,“主子你别怕,奴才不会伤害您。”

  姜姒欲哭无泪,这哪是她能控制的!

  不过上辈子她毁了裴临寂的腿,裴临寂都未曾报复她。这辈子自己对他这样好,裴临寂更没有理由报复自己对吧?

  想到此,姜姒紧绷的神经松泛了几分,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看向裴临寂男人的眼中带着警惕。

  “我、我怕蛇,你赶紧把袋、袋子里的东西处理了再与我说话!”xǐυmь.℃òm

  “奴才知道主子害怕。”裴临寂的眼瞳幽深,“今夜便是来将这些蛇处理了。”

  姜姒实在是怕,月光下似乎还能看见裴临寂手里的袋子在不停地蠕动着,她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

  裴临寂转身又走进假山,没过多久便两手空空的出来了。

  姜姒声音有些发抖,“蛇、蛇呢?”

  “主子别怕,它们已经被奴才打死了。”裴临寂朝姜姒走过来。

  姜姒手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抬眸对上裴临寂的眼睛,“我且问你,徐容婉被毒蛇咬一事,与你可有关系?”

  冷静下来之后,姜姒很快便将徐容婉的事联系到裴临寂身上。

  难道是因为徐容婉带人在裴临寂床褥下搜出了鼠药,裴临寂便报复起徐容婉了?

  “是奴才做的。”裴临寂直接承认了。

  他承认自己心思有些阴暗,但却不想欺骗主子。

  许是有黑夜的遮掩,裴临寂的目光更加放肆,只觉得月光下主子的脸好似更美了。

  他的视线灼热,紧紧盯着主子的脸,“徐容婉在外散布主子的谣言,活该有此下场。”

  姜姒愣了一下。

  谣言?

  裴临寂指的莫不是外头传的那些自己与他不清不白的谣言?

  “等等,你是如何知道谣言是徐容婉散布的?”

  “那日主子在梨花小筑前的凉亭内和周家小姐说话,奴才听见了。”

  姜姒想起来了,当日她确实和周娴雅提了一嘴。

  她不在意这些谣言,也不算因此对做些什么,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没有想到,裴临寂竟然记下了?

  所以他是在为自己出气?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姜姒只觉得心口的位置隐隐有些发烫。

  心跳的也突然有些快。

  犹豫了一下,直接问道:“你故意放蛇咬徐容婉,是在给我出气吗?”

  裴临寂回答是。

  好半天,姜姒不知道说什么。

  她欲言又止,看着裴临寂那双浓黑的眼眸,将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口。

  “我差点害你丢掉性命,你不恨我吗?”

  “为何要恨主子?”只见裴临寂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便是主子要杀了奴才,奴才也不会对主子有半点怨恨。”

  眼前的少女,是他仰望的明月。这样高贵的月亮能看他一眼,便是让他即刻赴死他也心甘情愿。

  姜姒不知他心里所想,却是被他的话震撼到了。

  为什么啊?

  她隐约察觉到裴临寂待她不一样,心中也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但总是隔了一道什么,让她觉得瞧不真切。

  潜意识里,她是信任裴临寂的。

  她相信这个人不会欺骗自己。

  “我便信你。”姜姒觉得心里热热的,“这回便看在你是为了帮我出气的份上,我就当不知道你做的事情。”

  素来以为主子和徐容婉姐妹情深,裴临寂有些惊讶主子竟然没有惩罚他。

  难道主子与徐容婉的关系并未像府中下人所传一般要好?

  裴临寂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若是这样,他就是杀了徐容婉也可以……

  一直盯着他看的姜姒,鬼使神差的看懂了裴临寂的这个眼神,脱口而出,“你不许再动徐容婉!”

  裴临寂眸光又深了几分,主子怎的知道他在想弄死徐容婉?

  姜姒只是觉得裴临寂这个眼神十分危险,下意识地说了这句话。

  “徐容婉那边我自有安排,以后你不准自作主张的对她做什么。”

  看着月光下主子莹白如玉的脸,裴临寂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哑声道:“奴才明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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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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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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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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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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