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枫娓娓说出柳如烟的身世,辜志震惊之余,浑浊的眼睛里已有了光采,沟壑纵横的脸上已现出欣喜之色。
他豁地站起身来,一脸吃惊地望着许枫,满眼热切地说道:“没想到表妹的后人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苍天有眼,小宛,妹妹,你知道吗?你的孩子还活着!”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忽然拾起许枫的一只手,急切说道“大哥,你快告诉我,我如烟侄儿他在哪里?我真想见见他,嗯,我一定要见见他!”
许枫微微点一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道:“老弟,你莫着急,我自会安排你们相见的。只是,他们师徒正回了终南山,如今你身体欠佳,若是同我前往终南山,此去路途遥远,你的身子可经受得住?”
辜志幽幽叹息一声,坚定地道:“此去终南山百里之遥,我这病已没有几天活头了,在临死之前,能见到我那侄儿侄女,也就死而无憾了!”他站起身来,皱眉问道“我们明日就上路吧?”
许枫犹疑着缓缓道:“如此甚是不妥,你这病?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这样,让徐子义前去终南山卧龙谷告知柳如烟。还是让烟儿来见你吧!我明日一早,便同徐子义上路回终南山,你就在茅屋等候!”他也站起身来,紧紧握住辜志的手,目光中神色坚毅。
辜志重重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信任和感激,他凄惶一笑,眼含热泪道:“这样也好,那就有劳许大哥了!小宛若是泉下有灵,一定会感激大哥的。”他擦了擦泪痕,恍然道“许大哥肯定饿了吧?我让子义为你打只山鸡下酒如何?您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只顾着说话,招待不周之处,大哥莫要见外!”他满头银发在晚风中飘扬,发丝凌乱,遮住眼睛额头,显得凄凉憔悴。
辜志瞧见桌上的红盒子,忽然道:“大哥,请将这盒子收好,莫要被子义看见了。我不想他知道太多事!”他脸上表情严肃而复杂,似有深意。
许枫起身瞧向窗外,黑暗中,徐子义正立在院子里,衣衫和长发在风中飞舞,显得落寞而孤绝。
许枫闻言不由一怔,虽感奇怪,但也没有再多问,想必这师徒之间有什么不便告人的隐情。
辜志走向门外,来到院子里,这个庭院并不显宽敞,将茅屋围在中间,四周插着一排密集的竹栅栏,栅栏边种着各种花草,到了花季,百花盛开,争相斗艳,整个庭院茅屋都飘满了花香。
此刻,徐子义便正在栅栏边观赏着花草,虽处暗夜,近距离也能看得清花草的轮廓,尤其花草芳香扑鼻,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徐子义望着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花儿草枝,竟似有些痴了,以至于辜志走近他身后,他也未曾有丝毫察觉,辜志在距他十米远的地方站立,静静望着他年轻挺拔的背影,似乎有所感叹,半晌,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师傅,你怎么出来了?”他听见辜志的叹息声,顿时心中一惊,忙转身望向辜志。
辜志微微一笑,语声温和地说道:“子义,你跟着为师已有十年了吧?”
徐子义颇感诧异,望着辜志说道:“是的,师傅,已有十年零五个月。师傅,你怎么了?”他的手抚弄在栅栏上,意识到辜志言语间的异样,心中有些不安。
辜志望向远处的山峰,沉沉夜色里,那高耸的苍茫崖壁犹如洪荒巨兽,仿佛随时都将崩塌下来,令人不敢仰视。
辜志在风里发出一阵咳嗽,沉重喘息着,待喘息逐渐平复,他才说道:“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你也学有所成,为师希望你能在江湖上成就一番事业好。明日一早,你随许大侠下山去吧!”他长长一声叹息,缓缓闭上眼睛。m.xiumb.com
徐子义心里一怔,面上色变,诧异地问道:“师傅,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辜志道:“你随许大侠去往终南山卧龙谷寻找一个人。为师修书一封,若是寻见他,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上。”他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为师的病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在临死之前,有件事情一定要了结,否则,为师死不瞑目。”他突然又一阵剧烈咳嗽,气息急促,忙伸手捂住胸口,似乎肺都要咳得炸出来了。
徐子义忙上前扶住辜志,安慰道:“师傅,你莫着急,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柳如烟。是我的亲侄儿,听许大侠说,他就住在终南山卧龙谷,我一定要见见他。”辜志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他的眼眶已湿润,只是在黑暗中不易被察觉。
“柳如烟?你说,你的侄儿叫柳如烟?难道真是他?”他双目圆睁,显得惊讶不已。他突然想起,那日在汉中深山里遇到许枫一行人时的情景。那个俊朗而忧郁的少年,他听到许枫曾称呼他如烟,难道师傅要找的人就是他?他竟然是师傅的侄儿?
辜志点点头,讶然道:“怎么,你认得他么?”他眼里又闪烁激动的神采。
徐子义思索着缓缓道:“四月十二那天,我到了翠华山红琴居,红琴居的仆人说许大侠有事下山去了,我打听许大侠去了哪里,仆人们也不知道,于是我只得下了山,准备再四处寻找,不想在汉中深山里的一家客栈用餐时,遇到一众泼皮闹事,我心里正愁该去何处找寻许大侠,那日走得甚是疲累,我便喝了些酒,见那几个泼皮又欺负店里小二,我便出手教训了那帮人。后来,那几个人骂骂咧咧的离开,我见旁桌有一行关中打扮的人在吃饭,我便向他们打探是否认得许大侠,没想到的是,许大侠正好就在这一行人当中。我听见许大侠称呼其中一位少年叫如烟,哦,想必便是他了!”他回忆起那日在山中客栈遇见许大侠等人的情形。
辜志沉吟着道:“哦,你是说,柳如烟和他在一起?”
“是,另外还有两位老者和一位年轻姑娘。”徐子义回忆道。
辜志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房里的猪肉已没有了,许大侠老远赶来看望我,有酒没菜成何体统,你去后前林子里看看,凤凰洞边上有个野鸡窝,看看能否抓几只山鸡回来?”
徐子义答应一声,回到房檐下抓起一个竹篓,手提长剑,便朝院子外山道上走去。
辜志在风中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缓缓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此时,许枫已来到院子里,望着黑暗中辜志瘦削修长的身影,山风吹起他的灰袍哗哗作响,显得说不出的凄凉!
许枫来到辜志身旁,问道:“老弟,这么大的风,还是回屋里去吧!”他瞥了一眼徐子义离去的方向,疑惑道“你让子义去哪里了?”
辜志淡淡笑道:“你我兄弟已有十年未曾谋面,舍下寒酸简陋,没什么好酒好菜款待大哥,我让子义去松林里捉几只山鸡回来,今晚陪大哥喝几杯!”
许枫展颜一笑,罢罢手道:“辜老弟何必客气,这些年你归隐华山,我早该来拜访你的,只是红琴居事务繁杂,江湖上也时常有问题处理,你不会怪大哥吧?”
辜志握紧许枫的手,急忙道:“大哥说哪里话,今日能见到大哥,我真是很高兴,还是在此多住两天吧!我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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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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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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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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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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