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天涯孤鸿柳如烟罗香雪>第二十章:冤家路窄
  见那面目慈祥的道长现身在大殿前,身形高大,像一尊天神般立在那里。罗香雪猛然骇了一跳,心中愕然,禁不住后退两步。

  她毕竟是初入江湖,本没有什么江湖阅历,方才门内发出的怪笑声,已令她震惊不已!只是在心中强作镇定,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慌乱不安!如此成为了别人的笑料,岂不更是丟人?

  那道长神情威严,但看上去并无恶意,居然不怒反笑,笑盈盈的看着罗香雪,就像是看着一个本就熟络的后生晚辈。

  罗香雪见他显露出这般模样,禁不住惊得满头雾水,心中诧异更甚。只是眼前慈眉善目的道长,与方才门内那瘆人的怪笑声,实在是太过突兀,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块去。

  她心想:“这个人好生神秘,方才那声音恐怖怪异,难道真是自他口中发出来的?但看眼前这真人现身,却又是如此慈祥和蔼,只是那声音,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他之口?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这道观当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心下这样想着,横在胸前警戒作势的长剑也不再那般生硬,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那道长开口了:“年青人,贫道看你心性绝决,你来此究竟意欲何为,就请直说吧!”

  罗香雪见他语气和缓,显得平易近人,心中顾虑已消了一半,收剑入鞘,朝他抱拳一礼,正色道:“方才晚辈求见心切,莽撞无礼,实在是罪过,还望老前辈莫要怪罪!”说罢,微微低眉颔首。

  那道长白眉一皱,目带笑意,手中拂尘一扫,展颜说道:“年青人,你为何急欲求见观主?”

  罗香雪秀目眨动,望着那道长,正色道:“晚辈久闻观主大名,专程前来拜会,听闻观主料事如神,晚辈欲卜算一卦,还请观主赐教!”

  那道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目光如电,拂尘一扬,幽幽道:“年青人,你不惜硬闯本观,以身犯险,难道就只是为了卜卦?”他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身白衣的罗香雪。

  罗香雪微微一笑,沉吟道:“正是如此!晚辈诚心求卦,还望前辈代为引见观主!晚辈当不胜感激!”

  这时,一直站在远处,诚惶诚恐的花不凡,眼见天色已暗,心中忍不住更加忐忑起来,暗暗后悔随她来走这一遭。自己上山来已经耽搁一天了,若是再逗留,娘亲一定会责怪的。而那一味药草也没能寻到,回去该如何向娘亲交待?

  罗香雪回头望了一眼花不凡,心道:“天色已暗,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若花哥不嫌弃,怕是只能去他家中借宿一晚了!可自己与他方才初相识,便去人家里借宿,却是太过冒昧,况且现在他已知道我是女儿身,这恐怕不太合适的。”想到这里,心中也隐隐懊恼起来,若非自己执意前来,又耽搁那许多时间,也不至会处于这般境地。

  那道长也望一望天色,已是暮色四合,天空已不见那么分明,沉沉的暗了下来。

  他便吩咐那两个童子:“你们去准备晚膳吧!”那二人朝老者躬身一礼,应声而去。

  那老者刚欲开口说话,忽然,自远处山道口出现了两骑人马。蹄声得得,不一会功夫便到得近前,两人的身形渐渐清晰,却是一男一女。男的长得高大,威武挺拔,女的生得水灵,娇俏妩媚。

  众人禁不住向他们来的方向望去。

  罗香雪和花不凡看到二人,禁不住心中一惊:这两人不正是先前在树林中巧遇的钟汉杰和李小倩吗?方才在林中的一番交谈,听到他们也说起飞仙观。

  并且毫不避讳的将自己与这飞仙观主的一段恩怨也和盘托出,现在,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是为了寻仇而来?

  众人见这两人翻身下马,将马缰拴在树干上,竟站在当场,呆了半晌,又互望一眼,才缓缓朝这边走来。

  他们各自手持一柄长剑,那钟汉杰身穿一件黑色长杉,头上戴着顶三角型斗笠,斗笠上垂下一圈黑纱遮住了半张脸,在沉沉夜色下,丝毫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空气中瞬间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萧煞之意!

  那李小倩身穿白色风衣,长发及腰,头上扎着一朵粉红色百合,飘散出淡淡的芳香。

  他们的衣衫在夜风里拂动,一种令人震颤的无形的杀气弥漫在夜色中。

  罗香雪和花不凡看见他们出现在这里,心上骤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他们脚步轻快,片刻间已来到跟前。忽然在场中顿住,抬头望了望大殿之上,又看了看众人,站在当场,默不作声。

  罗香雪和花不凡面上虽诧异,但心里却是早有预料,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要来的早晚会来,要发生的事也是终究会发生的!

  在江湖中,本就有许多事是避不开的,就如同令人痛苦纠缠的恩怨和让人欲罢不能的感情!

  此刻,黄昏已过,暮色愈发深沉静谧了!

  飞仙观里里外外已掌起了灯火,山风吹得灯笼不停的摇摆,灯火明明灭灭,橘黄色的光晕映照在四周,显出朦朦胧胧的光影。

  橘黄的灯光照在众人脸上,每个人的面色都变成了蜡黄色的,又仿佛夹杂着一丝丝阴森的惨白之色。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道长目光幽幽,显出奇异的色彩,面色倏变,在暗淡的灯光下却也看不出是何种神色!

  他捻着灰白胡须,目光如炬,微笑着说道:“请问来者何人?来此有何贵干?”他幽幽的看着方才近前的一男一女。面色虽平静,目光却闪烁。

  那男的帽巾飘荡,伫立在场中,一动不动。他看着道长不答反问,幽幽道:“如果我没猜错,前辈可是飞仙观无尘使者?”

  那道长闻言,心下一动:“这人居然知道我的身份?”他捻着胡须,微笑道:“不错,正是贫道。阁下真是好眼力!却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罗香雪和花不凡已听出那人的口音,正是先前在林中偶遇的那黑衣人钟汉杰。两人心中一动,却是猜不出他们入夜前来,究竟是何目的?当真如他先前在林中所说:只是为了寻仇?还是另有目的?

  眼下出现的情景,他们只有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那黑衣人望着老者,缓缓道:“我叫钟汉杰。”他望向身旁的女子:“这是小妹李小倩。”

  老者面色依旧平静,手上拂尘一扬,悠然道:“却不知二位入夜前来,所谓何事?”

  钟汉杰忽然朝老者抱拳一礼,幽幽道:“我等前来,是为了求见观主,卜卦问道!”他身旁的李小倩随即也朝老者抱拳一礼。

  老者闻言,忽然哈哈大笑,沉吟道:“实在不巧,今日观主并不在观上,令二位白走一遭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二位还是请回吧!”

  他这番话和方才对罗香雪所言的如出一辙。罗香雪望了一眼钟汉杰和李小倩,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自大殿里走出一个童子,朝老者躬身一礼,颔首说道:“师尊,晚膳已备好,请师尊用膳!”

  那老者挥一挥手,低声道:“为师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童子遂转身离去。

  钟汉杰眉头一皱,目光闪烁,忽然幽幽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前辈便是飞仙观主!”

  此话一出,罗香雪,花不凡和殿前那老者皆都当即一凛。罗香雪和花不凡一齐吃惊地望向老者,心中疑虑顿生:“那老者不是叫无尘使者吗?怎地钟汉杰说他就是飞仙观主?难道无尘使者和飞仙观主是同一个人?”钟汉杰所说的话,当真将两人骇得不轻,这骤生的变故令两人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是真是假?m.χIùmЬ.CǒM

  那老者忽然哈哈一笑,幽幽说道:“阁下怎知贫道就是飞仙观主?”

  钟汉杰抱拳一礼,缓缓道:“素闻飞仙观只有观主和两个童子,何来的无尘使者?所以,无尘使者便是飞仙观主!”他在原地踱步,幽幽道“我想不通的是,不知前辈为何要假借无尘使者之名掩饰观主身份,这却是为何?”

  那老者面色微变,随即朗声大笑道:“看来阁下知道的却不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钟汉杰缓缓道:“久闻飞仙观主神通广大,料事如神,九宫易理,五行八卦,无一不精,我等正欲请教!”他淡淡说道“江湖中人,很少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那老者拂尘一扬,目露精光,沉声道:“阁下又是如何知道的?”

  罗香雪和花不凡怔在那里,望了望那老者,又转头看了看钟汉杰和李小倩。愈发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心中疑虑更甚,只道这事十分蹊跷,其中定是有更深的隐情,并不为外人所知。

  钟汉杰目中显现出奇异之色,悠悠道:“前辈可是承认我所言不虚?”

  那老者定了定神,面上似笑非笑,缓缓道:“阁下还知道些什么?”

  钟汉杰浓眉一轩,目光眨动,沉吟道:“此处非说话之地……”他帽上的黑巾在夜风中飘荡,在这沉沉的夜色中,更显得诡异至极,望之犹如鬼魅一般。

  那老者心下一凛,望了望场中的罗香雪和花不凡,随即拂尘一扬,朗声道:“此刻天色已晚,诸位若是不嫌观中简陋,不如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行卜卦吧?”

  罗香雪和花不凡踌躇着互望一眼,见四野一片漆黑,天上虽有明月星光,但夜晚的山道行走不便,此时下山去已是非常艰难,也只好如此了。

  罗香雪当即朝老者抱拳一礼,说道:“多谢观主收留!”

  那边钟汉杰和李小倩却是不动声色。

  那老者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微微一笑道:“诸位,请入内一叙!”

  这时,这边罗香雪和花不凡,那边钟汉杰和李小倩,方才迈步拾级而上,朝大殿里走去。

  那边钟汉杰李小倩朝这边罗香雪花不凡微微一笑,众人进得殿中,殿堂呈四方形,正中间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家始祖老子的塑像,慈眉善目,庄重威严,在塑像的正前方置有一个焚香炉,炉中香火正盛,冒着燎燎青烟。一张八仙桌置于西面墙角。桌上已摆放着数碟斋饭和五副碗筷。那两个童子垂手挺胸,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目视前方,对眼前几人依然心怀戒备。

  飞仙观主朗声一笑,随即招呼众人入席用膳。

  众人四下观望,面上虽表现得平静祥和,内心却是忐忑不安。这庄严肃穆的道观令他们有些不自在,四处透露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老者微笑道:“诸位请用餐!”说罢,在主位上正襟危坐。一旁的两个童子随即上前为每人盛满一碗斋饭,放在面前。

  罗香雪和花不凡喏喏的在左面客位入座,钟汉杰和李小倩缓缓的在右面客位入座。

  桌子正中央几碟素菜缭缭冒着热气,主宾不再客套,各自吃起来。

  众人心里皆都禁不住打鼓:这道观里四处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神秘古怪,这老者明明就是飞仙观主,为何却又不以真面目示人?方才万般阻拦,竟又是为何?……一个个疑问像一根打满了结的麻绳欲待解开。

  众人默不作声,自顾自的吃着,偶尔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一眼对方。那老者却是自始至终都面露笑容,和先前表现出的态度迥然不同。

  稍许,众人皆已吃完,虽然彼此已知道了各自的身份,但在眼前这样的情势下,也不便说出来。虽然心下纳闷,彼此都在相互猜疑各自来此的目的,却是不动声色。

  老者见众人默不作声,颇显拘谨,他随即站起身来,对众人缓缓说道:“诸位初来乍到,来者是客,本应以礼相待,”他向前缓缓踱着步子,继续说道“诸位是不是感到奇怪?先前这两位在观外求见,为何贫道闭门谢客?”他说着,望向罗香雪和花不凡,目光闪动,那奇异之色更浓。

  罗香雪低眉,微微一笑,抱拳说道:“不错,在下方才甚感疑惑,还请观主赐教!”

  花不凡坐在那里,眉头紧锁,显得异常紧张,仿佛生怕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也难怪他一介村夫,如何见识过江湖人刀光剑影的阵势。他望一眼罗香雪,又警惕的望着那老者。时不时偷偷打量着钟汉杰和李小倩。

  钟汉杰和李小倩皆都面色平静的望着那道长。他们表面上越是不动声色,便越不会令人怀疑他们来此的动机。

  罗香雪忽然想起先前在树林里与他们的交谈,而他们竟不避嫌的在陌生人面前,说出与这飞仙观主的仇怨之事。当时两人皆表现出同仇敌忾,欲速杀之而后快,而现在,这两人正站在自己仇人的面前,却表现得如此这般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显露出仇恨之意,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难道,这两人只是故作镇定,等待一个时机:在那道长全无防备之下,突然间来个致命一击?

  当然,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缘由之前,任何一种状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道长面向观门,手中拂尘一扬,捋着胡须幽幽道:“不瞒阁下,本观自十年前开观以来,每年都有许多信徒慕名前来卜卦问道,这其中大多是诚心问道之人,却也有少数人来者不善,欲在这里行不轨之事。鉴于此,凡是来观上者,贫道先要阻拦一阵,问询再三,唯恐来者不善,禍出事端!”他微笑的看着众人。

  罗香雪闻言,方才恍然,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原来如此,道长思虑周全,良苦用心,晚辈实在是佩服之至!”正说着,那钟汉杰竟发出一声冷笑,接着又是一阵叹息。

  李小倩目光流转,凝视着钟汉杰,露出一丝淡然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悲?

  道长听到他发出冷笑,心下一诧,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微微一笑,道:“钟施主,为何发笑?”他略微警惕的朝他扫视一眼。

  其实,自从钟汉杰和李小倩于入夜时分出现在观前,他当即就感到诧异,遂对二人生出警觉之心,并且二人刚一出现时,身上便带有一股隐隐的杀气,他甚至已觉察这二人恐是来者不善,方才在观前,竟一眼识破自己隐藏的身份,这便更令他感到震惊。而他之所以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避免树大招风之外,还有另外的一层用意。

  钟汉杰眼珠四转,望了一眼身旁的李小倩,面色一变,缓缓道:“我笑道长远避世外据守一隅,却是这般草木皆兵?却不知为何?”他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含嘲讽意味。

  道长目光转动,拂尘一扬,正色道:“钟施主,贫道方才已说过,此举只是为了防备不轨之徒,不得已而为之!”

  钟汉杰居然哈哈大笑,幽幽道:“哦,原来如此!以道长的武功修为,难道还会怕了江湖上那些矛头小贼?”他眉毛一轩,话中的嘲讽之意更浓。

  道长不怒反笑,缓缓道:“江湖凶险,岂是你我所能凭空臆测的?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常年来我飞仙观求签问卦的人鱼龙混杂,贫道可不得不防!”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脸色的变化。

  罗香雪和花不凡两人倒是不动声色,在那里如坐针毡,心里惶惶然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警惕的观察着场上动向。

  李小倩站起身来,不时打量着钟汉杰的面色变化,目光闪动间似有深意。

  钟汉杰在原地缓缓踱着步子,望着窗外浓密夜色,悠然说道:“听说道长原是关外飞鹰堂分舵玄鹰堂的弟子,拜在那位人称紫霄客的玄鹰长老座下,”

  他目中闪动的奇异光芒更甚“随后,道长突然从玄鹰堂消声匿迹,这飞仙观也是十年前突然出现,而正是在十年前的一个阴雨黄昏,玄鹰长老却莫名其妙的惨死在后山的密道之中……道长不觉得这个事情太过巧合吗?”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身后的道长手中拂尘一扬,眉头一锁,目光如电,逼视着他厉声道:“钟施主,你等到底是什么人?施主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贫道一个字也听不懂。”

  道长听他竟然娓娓说出自己的身世,显见他绝不仅仅只是一个陌生的香客,他对自己的过往是非常熟悉的……可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看着面生,断然是不曾见过的。

  若非不是身边人,却又如何对自己的身世如此熟悉?这人来此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那钟汉杰的一番话,令他犹如五雷轰顶,心中顿时波涛翻滚,眼前这人的身份可疑,当要小心提防着他才是。

  道长正欲开口再问,钟汉杰却又说话了:“道长为何不等我把话说完?”他用眼角余光扫视一遍众人,幽幽道“道长可是在紧张什么?”

  这时,那李小倩却握了握剑柄,手上竟微微抖动起来,动静微小,所以,不易被察觉。

  她眼里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肆意燃烧,在橘黄灯光的掩映下,令人看不出藏在其中的杀机。

  她每次想要蠢蠢欲动的时候,另一个声音便在心中响起:千万莫要冲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倘若一击不成,非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甚至自己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只有等!

  以他们二人的武功,如果正面交锋,那是绝无胜算的,而要对付眼前这个武功高强不共戴天的仇人,唯一的方法,只有偷袭。

  他们方才佯装信徒前来,就是为了寻找一个最佳的出手机会。

  可是,他们毕竟年轻气盛,一心只想着复仇,却是万万低估了这个玄鹰堂弟子的厉害。

  而李小倩之前也只是听爹爹偶然说起,这桃花山上飞仙观主便是十年前杀害大伯的凶手。但爹爹说与这道长也只有见过一面而已,仅凭他施展出来的那套神鹰剑法,便断定这人便是十年前杀人潜逃的凶手。

  当时爹爹还再三劝说她莫要意气用事,切不可莽撞行事,凭你现在的武功绝不是这道长的对手。如果贸然行动,不但报不了仇,说不定连自己这条小命也得搭上。

  那时钟汉杰恰巧来庄上见她,她却口无遮拦,一时冲动将这件事情和他全盘托出。他想到伯父一家苦苦追查了十年的仇人,终于有了眉目。

  为了博得伯父伯母的欢心,能答应他和小倩的亲事,他觉得,若是自己能替他们报了这个血海深仇,那伯父伯母定会改变对他的成见。说不定,他们一时高兴,便就会应了这门亲事。

  所以,他才决定,拉着小倩一起前来,会一会这个传说中道行高深的道长。一来是想先探探他的武功虚实,二来便是想当面问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他们太过天真,甚至完全低估了这个十年前便能杀得了玄鹰堂长老的仇人。

  罗香雪和花不凡见他们的交谈已不再畅快,而分明呈现出剑拔弩张之态,不禁在心里暗暗着急。也为自己的莽撞前来,莫名其妙的卷入到这场本不关己的恩怨中,忍不住懊恼起来。

  他们本是局外人,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卜卦问道,更确切的说,仅仅是单纯的觉得好玩,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而现在,他们惟一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别人家的恩怨,他们可不想插手,更不愿被莫名其妙的卷入其中。

  而花不凡对眼前突生出的变故,更觉懊恼。原本只是奉母亲之命,上山来采寻药草,却不想又突遇大雨。在山亭中阴差阳错的结识罗香雪,一番相淡甚欢,便对这个新朋友生出了好感,担心她独自前来遇到危险,遂主动提出和她一同前往。

  却不曾想,竟糊里糊涂的卷入到这场恩怨中来。此刻,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再这样下去,势必骑虎难下。而刀剑无眼,一旦双方动起手来,误伤了自己,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道长心下波澜翻涌,面上却显得异常镇定,心道:“这两人来历不明,还是先按兵不动的好,我且静观其变,看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他当即打着圆场,沉吟说道:“钟施主,此言何意?”他手中拂尘一扬,幽幽道“如果二位诚心求签问道,贫道自当以礼相待,但若是有别的企图,恕贫道不能奉陪!”他不卑不亢的说道,沉着应对。

  那李小倩已有些按耐不住,几次欲要拔剑,皆被钟汉杰使眼色止住。

  钟汉杰的江湖阅历颇深,遇事还是更沉稳老道,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他决不会莽撞行事。

  钟汉杰踱着步子,幽幽道:“道长可就是十年前玄鹰堂门下弟子,这个可是事实?”他目光流动,斜视着那道长,欲从他面上神色中察觉到些许珠丝马迹。

  道长忽然悠悠一声长叹:“钟施主,贫道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飞仙观乃是清静之地,还请施主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了此间清静!施主方才说的什么玄鹰堂,贫道一概不知,请施主自重!”

  说罢,缓缓走向焚香炉前,表情凝重的望着始祖塑像,不再言语。只见他闭上眼睛,仿佛已不愿再听那钟汉杰继续说下去。

  此时,窗外夜色深沉,星光已暗淡下去,只有那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照在人间大地一片清光。

  忽然,道长睁开眼睛,口中喃喃说道:“贫道数十年苦修,只愿潜心悟道,退却红尘,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早已无心过问!万般杂念,皆是浮尘!善恶因果终有尽时,还请施主三思!”

  说罢,拂尘一扬,再不理会,径直缓缓走进内室。

  众人心中皆感莫名,一时怔在当场,鸦雀无声。

  少顷,那两个童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童子朝众人躬身一礼,正色说道:“诸位,观主有请!请随我来!”说罢,欠身相邀,朝内室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定一定神,皆都表情凝重,随那童子走了进去。

  掀开一层门帘,这是一间幽暗逼匛的内室,四面墙上挂着彩色流苏,帐幔垂下,四面角落里点燃着烛火。内室中间放着一个长方形木案,木案四面置放着蒲团,木案上燃着一枝熏香,整个房间升腾着缭缭清烟。

  一缕淡淡的馨香之气弥漫在四周。这淡淡的香气,嗅闻着,令人头脑空明,神清气爽。

  只见那道长盘腿坐在木案旁,闭着眼睛,面色平静。那童子领着众人蹑手蹑脚的来到跟前,伸手作出一个“请”势,便退据到一旁。

  那道长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诸位,请坐!”

  众人依言,各自坐在一个蒲团上,满脸疑惑的望着道长。

  罗香雪和花不凡坐在左面,钟汉杰和李小倩坐在右面,待众人坐定,道长朝众人扫视一遍,幽幽说道:“诸位于芸芸众生之中入得此间,便是有缘,既是诚心问道,那就请各自说出心中困惑,本道法门,当顺应天意为诸位解惑答疑!一个一个来,你们谁先说啊?”他慈祥的看着几人。

  罗香雪朝钟汉杰和李小倩微笑着点头示意,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正色说道:“还是你们二位先请吧!”

  钟汉杰和李小倩对望一眼,钟汉杰微笑道:“二位先来,还是你们先说吧!”说罢,朝两人点头示意。他目光平静,流露出奇异的色彩。

  罗香雪幽幽说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又转头对道长说道:“求签问道乃是个人私愿,请问道长,可有避讳?”她心想,当着众人的面,说起个人私事觉得有些不便。

  道长却悠悠说道:“罗施主诚心问道,本无须避讳,有何困惑,但说无妨!本道将竭尽所能为施主解惑!”

  罗香雪闻言,点了点头,微微颔首说道:“在下想请道长测一个人?”她说着,禁不住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目光闪烁着,显露出一抹纤纤柔夷。

  道长眯缝着眼睛望着她,幽幽说道:“不知罗施主想测的是何人?”

  罗香雪目光变得柔和,轻声说道:“他是在下的一个朋友,名叫柳如烟。请问道长,可否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幽幽道“一别数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道长捋一捋花白的胡须,目露笑意,缓缓道:“那就请施主摇签吧!”说罢,令童子拿来一筒竹签放在罗香雪面前。

  罗香雪心道:“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吧!”随即闭上眼睛,双手捧着竹筒哗哗的摇动起来,忽然,一枝竹签掉了出来,落在面前。她心中一动,猛地睁开眼睛,拾起竹签,双手呈给道长。

  那道长接过一看,只见签上写着一行字:“萍水相逢是姻缘。”认真的凝视片刻,随即放下竹签,用手捋着胡须,笑盈盈的说道:“恭喜施主,这枝为姻缘签,是为大吉大利的上上签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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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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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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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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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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