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仿佛堆积了无数个解不开的结,像一条条毒蛇一样将他紧紧的缠绕,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任凭他如何的奋力挣扎,也都无济于事。他是累了,真的太累了!
有时候,他真想放下人世间的一切恩怨纠葛和功名利禄,撒手而去,去九泉之下和他分别二十多年的亡妻重逢,还有那些曾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他们却都先弃他而去了,留下他唯有整日在思念和痛苦中仓惶度日。
他想起发生在二十年前的那桩惨案,泣血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柳如烟的父亲,自己的患难之交柳玉楼,在二十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正在家中后室研习武学,突然收到好友柳玉楼的飞鸽传书:“楚大哥,见字如面,近来可好?今弟有一事相托付大哥,万请莫要推辞。家中突生变故,恐有祸端降临,我已事先将如烟和玉梅藏匿于后山紫霞谷石室中,在他们身上留有两枚玉诀和一封书信。大哥见到他们时,便可知晓事情缘由。倘若我和妻室万一遭遇不测,请求楚大哥能收留下柳如烟和柳玉梅兄妹俩,务请楚大哥将他们抚养长大,但请切勿让他们为我等寻仇,切不可让他们兄妹俩再卷入上一辈的恩怨中!大哥的恩德,小弟只有来世再加倍报答。弟,柳玉楼谢恩拜上!”
楚云飞看完书信,内心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万分震骇,不想,数月前,自己邀约玉楼老弟相聚于峨眉山舍身崖后,分别不过数月时日,他家中竟然突遭祸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曾惹上了什么仇家?玉楼老弟一向与人为善,并无听闻他曾与人结怨,这数月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他冒着狂风暴雨,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柳家庄欲一探究竟,却发现柳玉楼夫妇和一家十几口仆人全都倒在血泊中惨遭毒手,每个人都是被一剑穿喉,死状惨不忍睹。惟有他的一子一女却没见了踪影。眼前情景,令楚云飞万分悲痛,当即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为柳玉楼一家十几口人报仇。
他含泪埋葬了所有尸身后,便前往紫霞谷石室中欲救出柳如烟兄妹俩,当他来到石室,只见到柳如烟,而柳玉梅却不见了踪迹。他找遍了整个紫霞谷也未能发现柳玉梅。此后多年,他一直在寻找事件线索,却毫无头绪,一无所获,也未能找到柳玉梅的下落。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曾放弃寻找……为此,他常常内疚自责,觉得自己辜负了柳玉楼的重托!愧对九泉之下老弟的重托。琇書蛧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常常令他羞愧不已,夜不能寐。他常常梦见玉楼老弟在他面前泣血哭嚎,询问他女儿柳玉梅的下落……他知道,他们在九泉之下也未能瞑目。
如今,柳如烟也已长大成人,并在自己的教导下学得一身好武功,想到柳玉楼临死前的泣血相托,他内心非常痛苦和茅盾,不知是否应该将他父母亲当年惨死的真相告诉他?之前,不敢与他相告,是因为烟儿尚且年幼,武功也未练成。
如今,凭他的武功造诣,已可在江湖中闯荡一番了。
自古以来,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也许是时候告诉孩子他自己的身世了罢!
且说柳如烟来到了太白峰下月牙湾茶园,看到满园的嫩绿鲜芽,不胜欢喜,将长剑别在腰间,挽起衣袖裤腿,便进入茶园采摘起来。发现许多的茉莉嫩芽已被别人采摘过了,只剩下一些零落的残次品,他不禁犯起愁来:“咦,这么多上好的茉莉花都被采摘去了,看来这次又来晚了,师傅大寿在即,若采不齐招待宾客的鲜茶,岂不是要失了礼节,唉,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大失所望之时,忽见一位身穿红衣的年轻姑娘哼着美妙动听的曲儿从远处的密林间走来,只见她身材婀娜,面目清秀,长发盘髻,背上背负着一个圆圆的竹篓,手中攥着一捧艳丽的野花,一阵清风拂过,芳香四溢。看她的一身装束,并不像是行走江湖的人,倒像是聪慧灵巧的农家少女。
柳如烟望着她,不觉看出了神。这红衣少女,清丽脱俗,脸上并未施抹一脂一粉,但眉目俊俏,天生丽质,惹人欢喜,任谁见了都会如沐春风,心生好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何况柳如烟正当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情窦初萌的青春少年!哪一个又不喜欢看窈窕佳人呢?
这一眼,看得柳如烟情心荡漾,见红衣少女渐渐走近眼前,他又禁不住脸红心跳,有些局促慌乱起来。只见那少女伸手抖动着衣袖,拂去身上的尘屑,又从衣篼里拿出一条白色手绢,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她正要坐在路边的岩石上休憩,忽然抬头看见了正在躬身采茶的柳如烟,不禁玉面上流露出一抹少女的娇羞之色,但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她随即起身,朝着柳如烟走了过来,莞尔一笑,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可知道这里距十里铺还有多远?”
柳如烟闻声,忙抬起头来,脸上不经意闪过一阵慌乱,略显得局促道:“哦,姑娘是在问我吗?”说完,目光闪躲,不敢直视眼前的红衣少女。
那少女咯咯笑道:“你看,这里除了你和我两个,还有别的人吗?”
柳如烟道:“在下失态了,让姑娘见笑!”说着,顺手将竹篓放在脚边。
红衣少女微笑着道:“我就是想向公子打听一下,往十里铺去,走哪条道更近一些。所以,冒昧向公子请教!还望公子莫要见怪!”说着,向柳如烟躬身施礼。
柳如烟微微一笑,道:“这里是月牙湾,离山下的十里铺尚有数公里之遥啊。”他顿了顿,又说道:“不知姑娘只身去十里铺做甚?”
红衣少女道:“几天前,家母让我来这月牙湾茶园采摘鲜茶,说是要酿些茶酒,但我见这里茶叶茂盛鲜嫩,便多采摘了一些,酿完茶酒后,还余下了许多,让我送去十里铺贩卖给茶庄。”
柳如烟闻言,不禁心上一凛,剑眉舒展,心想自己正犯愁采摘的茶叶不够,没法回去向师傅交待,眼下正有人要贩卖茶叶,不如向这位姑娘买下了,岂不解了眼前之急?他随即道:“实不相瞒,在下正在为采茶太少犯愁呢,既然姑娘要贩卖茶叶,不如就卖给在下吧?”
那红衣女子听罢,莞尔笑道:“公子若有急用,那就成人之美,送给公子吧!反正多出来的也没用处,丢弃了又觉得可惜。”她将背上的竹篓卸下,伸出纤纤玉手捧起一小堆嫩绿的茉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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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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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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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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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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